她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这一切。那张脸,那身形,那出?刀的方式,甚至连笑起来那欠揍的模样,根本,根本……
“你一定很震惊吧,顾长老?”
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顾青一惊,持剑回身,剑尖正好抵在叶星咽喉处,只要再?进?一寸,就能见血封喉。
可叶星轻飘飘地?往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笑笑:“杀了我,可就见不到?鬼主了。”
“哼,他都死了好几年了,我可不惜得见他。”顾青沉下?脸,叶星却不以为然?:“是吗?我倒是觉得,顾长老说不定在怨他不肯入梦来呢。”
顾青挥剑,叶星不急不缓地?躲避着,道:“顾长老,你知道世间最难破的幻阵是什么吗?”
顾青不答,她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她学艺伊始,她的师父就告诫过她,修灵术,必不能为心所困。
“是心魔。”叶星自顾自地?说着,嘴角微微上扬,神色戏谑,“我迫不及待想看顾长老如何破这个局。”
顾青愠怒,剑锋上前,可叶星一晃身,又一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月白天青的剑袍,靛青色的剑穗,还?有那苍山负雪般冷冽的眉眼?。
“师兄……”
顾青先是一愣,接着怒不可遏,叶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顾长老,你一定很遗憾没能救下?你敬仰的师兄和爱慕的鬼主吧?”
“孙掌门以身殉道那天,你在想什么呢?是在想也一死了之,还?是要手刃仇敌后,再?随之而去?”
“又或者,想苟且偷生,再?与鬼主重逢?”
“啊,”叶星喟叹,“那鬼主死去之时,你又再?想什么呢?是什么让你活到?了现在?”
顾青瞠目欲裂,手中长剑挥舞,面前之人?却十分熟悉她的招式,每一步都巧妙化解,真?的就像,年少时她与师兄对剑那样。
顾青明知不该,可剑势还?是弱了下?去。
“顾长老年少时,一定常常受孙掌门照拂吧?”叶星的声音无?孔不入,笑得令人?不寒而栗,“你的剑招,是不是孙掌门一点一点教会的?”
顾青红了眼?,耳畔好像传来年少时山野的风,还有那一句句轻柔的“阿青”。
她六岁便入了山门,与孙雪华最为要好。一起练剑,一起吃饭,一起玩耍,做错事情一起挨罚,一起在思辨馆,罚抄一本又一本的心诀和剑谱。
顾青簌簌流泪,往事翻涌,早该结痂的伤口再?次破溃,钻心的疼痛渗入四肢百骸,乃至三魂七魄,令她握剑的手不由抖了抖。
可再痛又有什么用?师兄和死酒鬼都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眼?前恶鬼,不过是在扰她心神罢了。
顾青咬牙:“是又如何?你擅闯临渊,便是对我师兄不敬!”
她愤然?挥剑,招招致命,对面那所谓心魔却岿然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叶星轻笑:“顾长老,我真?的很好奇,若是将你拿作?人?质,燕知会不会看在鬼主的份上,将她那根琴弦给我。”
“去死!”顾青凌空竖劈,剑光冷冷,心魔却由一变二?,顾青未及反应,败了一招。
叶星低声吩咐道:“荆溪,你去搜一下?,看看沈景越在哪儿,记得,要抓活的。”
“是。”荆溪应声退下?。
栾易山站在一边,根本不动弹。叶星瞥了他一眼?,栾易山只是微微点头,也不说话。他知道,叶星定是起了疑心,如今他在这人?身边,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
栾易山迟疑了一瞬,看向薛闻笛,只听对方一剑挑飞对方的长刀,长剑穿破那心魔的身躯,那玩意儿顿时灰飞烟灭,散入天地?之间。
叶星似乎也没有料到?,只道:“薛闻笛,你出?剑可真?快。”
“你也可以试试。”薛闻笛飞身而上,叶星故伎重施:“薛闻笛,你不后悔吗?后悔没有早些想起来过往,没能及时赶到?救下?施故?”
“后悔。”薛闻笛目光如炬,“正因为后悔,所以我绝不能让你伤害阿青。”
他出?招极快,远在顾青之上,叶星终于动起真?格,他好像有些诧异:“薛闻笛,若我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你应当是所有人?当中,遗憾最多的那个。”
“所以呢?你要和我说什么?要和我说,十二?年前,我应该阻止小雪以身殉道,两年前,我应该及时救下?施前辈,甚至再?往前说,我不应该忘记小鱼。”薛闻笛一剑劈下?,震得这地?面晃了晃,叶星蹙眉:“难道不是?”
“是,你的情报千真?万确,无?一错漏。”薛闻笛灵气凝聚,剑光大作?,照得那双桃花眼?清明如镜,“可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有负他们所托。”
“我答应过施前辈,一定照顾好他的家人?。”
“我也与小雪约定,待他归来,再?与他对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