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雪问道:“爹爹,为什么你要道歉啊?明明是他们骂我娘亲,骂我没人要!”
纪时谨脑海中,皇兄冷漠的样子一闪而过,大皇子不学无术只会玩乐的样子,让人觉得恨不成钢,他想起少年时自己踩着一地尸体把羸弱的兄长从冷宫里拖出来的画面,揉了揉自己小闺女的脑袋,轻叹一口气,道:“因为,你皇伯伯是皇帝,皇帝的尊严,是不可忤逆的,你打了大皇子与三公主,你皇伯伯的面子过不去。”
“所以他们就可以随便骂我骂我娘了吗?”
纪时谨给女儿的,只有沉默。
这一次,他知道无法安抚女儿。
爹爹不理自己,簌雪委屈坏了,揪着纪时谨的袖子,问道:“爹爹,如果皇帝的尊严不可以忤逆,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当皇帝!下一次,他们再骂我,我打回去,你就不用道歉了!”
纪时谨看着女儿泪眼哗哗的脸,有些怔然。
他这一生,在意的东西不多,可却在一件件的失去,他失去了簌雪的娘亲,如今也在慢慢失去皇兄,会不会有一日,他连眼前小小的女孩儿,都会把握不住?
纪时谨陷入迷茫中,他无法回答簌雪的话。
他有那个能力,却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他警告簌雪说:“不管如何,下次在宫中你都不可再打架,尤其不能打你皇伯伯的孩子,有事你可以找爹爹。”
簌雪却已经不再信任他了,她觉得巍峨的,在他心中高大的父亲的形象已经塌了,大人解决只会和稀泥,她要自己打回去。她倔强说:“如果我下次还打呢?爹爹你要打我吗?”
纪时谨看着眼前小小的,脾气跟牛一样倔的女儿,不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头偏一边去:“爹爹不打你,但是爹爹会打姜奕。”
簌雪气的跳脚:“爹爹,我打的人,你为什么要打哥哥!”
纪时谨绷着脸说:“你才四岁,就那么爱打人。”
簌雪反驳:“我还有一个月就五岁了。”
因为纪时谨的威胁,簌雪跟他生气,一下马车就跑不见人了,直到天黑了,簌雪才出现在姜奕的院子里,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的,把满腔委屈跟姜奕诉说。
她不理解的哭着问道:“为什么我不能打回去!为什么爹爹不让我打回去,还要打你!明明是他们的错!”
姜奕拿了纪时谨那边早就已经送过来的药给她涂身上的伤处,白色的药膏落在淤青上,看起来有些吓人。
姜奕动作小心翼翼的。
涂好了以后,安抚她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王爷跟皇上道歉,是为了保护你。”
姜奕正色道:“王爷不道歉,你就得挨打,你看看,王爷不仅没打你,还让人送药过来给你涂,要是别人家爹爹,早就已经把你关起来教训了!说不定还会被打死!簌簌,皇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他的孩子也一样尊贵,你爹爹只是一个王爷,你打了皇帝的孩子,无论对错,皇帝都可以责罚你,你爹爹要不是王爷,说不定你已经被打死了。所以,簌簌,不要怪你爹爹,大人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
虽然刚六岁多一些不到七岁,但他自己懂了许多的道理,也学会规劝比他更小的小孩了。
尝尽世态炎凉以后,姜奕早早的,就已经明晓事理,阶级,地位,是他们永远跨不过的大山,尊贵如隶王,也是如此。
同龄人好沟通一下,簌雪听到姜奕的劝以后,很快模糊明白了局势,垂头丧气的看着自己雪白的膝盖不知何时弄到的伤,道:“难道,我以后被欺负了,都不能打回去了吗?”
姜奕思索了一下,上好药以后,他把药放回去,盖上白瓷瓶的盖子,带着簌雪到桌子前,拿出了一本他已经翻过好几遍,有些微皱的书,三十六计。
丰神俊秀小男孩稚嫩漂亮的面容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认真的跟簌雪道:“你想要打回去,可以,但是不是用蛮力,不是用拳头,而是用脑子,让别人知道,他被你报复了,但是,又不敢说是你动的手。”
小男孩立得笔直,秀气漂亮得眉眼带着神采,声音清润有力,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充满了信服力。
簌雪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诧异。
脑子是直的她,没想到,报复别人还可以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