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言不动声色的把报纸往上抬了抬,即使感受到了戏谑的眼光他也是连头都没抬的说了句:“没。”
“没什么。”
骆知雁存心逗他,便又往前凑了凑。
机舱内很安静,骆知雁声音小到只有陈苏言能听清,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跟电流似的直往他耳朵里窜,“好了。”他不得不打断骆知雁的话。
骆知雁又盯着他看了几秒,男人神色如常,甚至有些不耐,她说了句“没意思”后坐了回去,这声音自然灌进了陈苏言的耳朵,他喉头一紧,捏着报纸的手不自觉扣紧。
骆知雁目光摇摇晃晃在窗外看了会,很快就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了,索性直接沉沉睡去。
陈苏言问空姐要了一张毛毯给她盖上,手离开之际,听见睡梦中的女人低喃:“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陈苏言蹙蹙眉,眸中神情不可莫测。
送走骆知雁的下午,商虞收到了奥奥的消息,邀请她去俱乐部玩,商虞拒绝的话刚要出现在屏幕上,忽然转念一想,手上已经打出一个好字点击发送。
到奥奥俱乐部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但是个周末,所以俱乐部人多,商虞穿过嬉闹的人流径直走向店内,奥奥正爬在前边柜台上和一个小姐姐聊着天。
她从商虞进门就发现她了,抬手冲她摆了摆示意,商虞走过去,奥奥站直身子,笑着问她:“要喝点什么吗?”
“小喵在?”
商虞顺势坐在一张空的椅子上。
奥奥冲酒水小吧台的位置努努嘴,“你自己的员工不上班都不知道?”
商虞耸耸肩膀,小喵正巧转过脸来,见了她满脸迷茫,商虞冲她弯眼笑了笑,转过身有一搭没一搭的对奥奥说:“还没正式营业呢。猜猜小喵要调什么酒?”
奥奥摇摇头:“想不出来。”
“我猜——”商虞话锋一转,“她今天会调葡萄的。”
话音刚落,小喵就招呼她们过去喝,“葡萄味的果酒,后劲不大,想喝过来拿。”
奥奥登时换上一副见鬼的表情,“我去,你这么神?”
商虞勾唇笑了笑,奥奥和那个小姐姐在谈商务,她便一个人朝酒水小吧走过去,笑得漫不经心:“老板,来一杯葡萄酒。”
小喵一下闹了个大红脸,把酒杯递到商虞手上的时候小声嘀咕:“别闹了姐姐。”
商虞的目光落在小喵额前别刘海的小夹子上,是一颗小葡萄,紫色,她发现自从让小喵把眼睛露出来后,她就有了很多可可爱爱但奇形怪状的小夹子,一般夹什么,当天随手调的酒就会在往上面靠。
她低头喝了一口酒,满嘴的葡萄味。
小喵踌躇着问她:“酒吧什么时候开业呀?”
商虞想了想:“快了,但我接了一个综艺,所以不确定。”说完紧接着问:“怎么了?”
“我白住你的房子,感觉不好意思。”
商虞没想到小喵在顾虑这个,她从吧台桌上抽了一根吸管插进紫色液体里,歪头对小喵说:“不是说了算在工资里的么?”
“那也不好意思,你给我的预支工资不少了。”小喵说着,一只手扣着桌子边,哎了一声又抬头看商虞,眼睛亮亮的说:“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会突然找到你,但我今天想告诉你。”
商虞一直记得那是一个很平静的下午,可第一次有人愿意将某些不堪全盘托付给自己,她觉得被小喵话语牵着走的时间变得不再平和,连带着不为人知的阴霾,全都飘散在冷空气里——
“我亲生爸妈生下我后就离婚了,原因无他,我的耳朵,我从小听不见。那个男人不要我,让我妈也把我丢掉,他两重新生个儿子。我妈就离婚了,带着我改嫁,可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她生病,去世了,我爸,嗯……后爸没有把我扫地出门,我感激万分。后来他又娶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婚后第二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小女孩,很可爱。”
说到这,小喵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她软软的,像棉花糖。”
“抚养三个孩子实在不容易,何况一个上大学,一个刚出生,一个,还是个聋子。读完高中我就不读了,我想辍学,但我爸不同意,说不读书怎么行,那个阿姨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怎么反对,嘟囔了几天干活累死了,居然也就同意我把这书念下去。”
“读大学的时候,我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加上奖学金什么的,一直念到大三,大三下半学期的时候,爸干活伤了腰,我就休学出来找工作。我想到了你,那天递给我的纸条。”
小喵抬头看了商虞一眼,“我喜欢调酒,之前去过几家清吧或者酒吧,可他们要么是怜悯,要么是嘲讽,我做好了接受这些的准备,没想到。”小喵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商虞看,过了半晌,她忽地低头轻声说:“我有时候很羡慕你,说起来有点搞笑,但我不嫉妒,真的。”
商虞其实有些无奈,她立起身子,葡萄酒喝了大半,吸管已经被她咬的扁平。
“曾霖铃啊,你看人不准。”
商虞很少直呼她大名,小喵愣了愣,温吞一笑,低头开始清理吧台。
商虞轻轻搅动着玻璃杯里的冰块,思绪正在放空,身边窜出一个小孩要酒喝:“小喵姐姐,给我一杯呗。”
“你不能喝。”
“我就尝尝味儿,求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