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丰头被铁镐压住,不能也不敢抬头,但可看到一双穿着草鞋的赤足和半截小腿。小腿十分光滑,一根毛都没有,一看就不是男人的腿。“我,我是跟魁哥来的。”叶丰赶忙说道。那小腿的主人说话了,声音略有些沙哑,但十分悦耳,果然是女子没错。“你是什么人?魁哥呢?”叶丰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在后面。”女子略微犹豫一下,道:“你慢慢的爬出来,不要有其他任何动作,不然我会让你的脑袋开个大洞。娃子,把东西接过来。”叶丰便又看到一双看起来不大的脚,小腿也细,像个孩子。他从叶丰手中接过两包食物,叶丰这才在铁镐的威胁下慢慢爬出隧道。“行了。”紧随其后的魁哥也钻了出来,“他是新来的,以后跟我。”女子这才收回铁镐,叶丰也总算有机会看她是何等模样了。居然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年约二十七八岁,五官立体,有剑眉星目,妩媚中带着几分阳刚,颇有种刚柔并济的感觉。她身条也很高挑,与叶丰比也不矮,身上穿着也和男子一样,不过马甲里加了一层裹胸,而叶丰看到她的小腿只是因为她把裤子被挽了起来。除了这个女人,洞内还有两人,一个是小男孩,年约十三四岁模样,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像矿工,倒像是矿老板家的少爷。还有一个则是须发花白的老人,大约六七十岁,也是慈眉善目的。这三个人,加上魁哥——这不很明显干活的只有魁哥吗?叶丰看向魁哥,魁哥随便指着三人向叶丰做了简单的介绍。女子叫子初,小孩叫陈义兴,老人叫涪翁。魁哥并未告诉叶丰他的真名,别人也都没提,只让叶丰介绍自己。“小子,你介绍一下你自己吧。”魁哥打开单独的小包,里面只有三个皮囊,他扔一个给子初,另一个则给了涪翁,打开皮囊,顿时一股酒香飘出。至于丽姐偷偷塞到魁哥怀里的,则是一本书,给涪翁的书。四人都没有着急动手里的东西,而是齐齐盯着叶丰,等他说话。“我名叶丰,是天罡神朝边军……”仅“天罡神朝边军”六个字,就惹得子初大怒。“是天罡的小贼,我杀了他。”魁哥摆摆手笑道:“在这里哪还有什么天罡天魁?都是矿工而已。小子你以后可不要乱说自己是天罡的边军了,这元晶矿坑里,可是有很多人讨厌你们天罡人呢。”叶丰知道天罡、天魁两大神朝,世代为敌,如今在天魁的地界,被天魁人敌视也是正常的。将心比心的说,若是在拒魁关看到天魁神朝的人,叶丰也会很不喜欢。涪翁深深叹息道:“又打仗了吗?不知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啊!”叶丰见子初和陈义兴都以敌视目光看他,便假意打量这个洞穴。洞穴不大,也就一丈方圆,住着四人有些拥挤,不过看这里做的那般粗糙,想来应该是临时居所吧。魁哥从背篓里拿出两个大包,一包是水,一包是干粮,还有个小点的布包里装着四只烤鸭。他把食物和水分给三人,尤其肉食,这个东西不能存放太久,须得尽快吃完才行。子初吃着肉喝着酒,忽然问道:“这次战争是哪方发动的?”叶丰顿了顿,还是肯定的道:“是天魁神朝。”魁哥皱了皱眉头,看向涪翁。涪翁呵呵干笑道:“按常理来说,天魁国力衰弱,无力战争。但朝内奸臣贪官当道,那些人不可以常理度之,或出于某种私人原因,主动招惹天罡发动战争,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陈义兴道:“涪爷,这不可能吧?奸臣难道看不清孰强孰弱?”“看得清,他们看得比我们清。只是……权势迷人眼,财帛动人心。为巩固权势,赚取更多利益,便是赔上整个神朝,他们也不会在乎。神朝若是被天罡所灭,难过的只是百姓和皇族,对他们的影响其实不大,他们甚至可以趁战争大发横财,也可投靠敌国,获得更大官位。”陈义兴一脸恍然模样。魁哥道:“所以奸臣贪官,毁的不仅是朝堂,更是整个天下。”陈义兴愤然道:“我若能离开此处,必将天魁神朝的奸臣悉数杀尽!”魁哥却道:“不能杀,就算你有机会逃走,也不能开此先河。”陈义兴更加疑惑,便是叶丰也十分疑惑。贪官污吏,在天罡神朝,处死是家常便饭,很常有的事情。为什么天魁神朝就不能杀呢?魁哥指了指自己:“他们废掉我的修为,将我扔到元晶矿坑,但至少没有对我的家人出手,也留了我的性命。这便是我们天魁神朝的底线。”叶丰大感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扯淡的底线?陈义兴显然也不明白缘由,他问道:“为什么?贪官污吏不该杀吗?”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魁哥望着上方,只幽幽的说了六个字。“党争,不开杀戒!”涪翁道:“忠臣为朋,奸臣为党,朋党之争,亦是朝臣之争。你诛杀君侧之奸佞,我陷害朝堂之忠良,争来争去,不出朝堂。各人留一线,既是给别人留后路,也是给自己留后路。义兴,倘若你开了杀戒,结果如何?”结果?陈义兴不失势还好,一旦失势,必然会遭受奸臣猛烈的报复,届时他不能护佑家族,整个陈家只怕都落不得好。严重点甚至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可是小孩满腔热血,又岂会接受这样混蛋的逻辑?“岂能因个人、家族之得失,放任奸臣贪官横行,眼看皇权旁落,百姓流离?贪官污吏,当杀,也该杀!”陈义兴紧握小拳头,高声怒吼,然而魁哥和涪翁并不以为然。魁哥更是直言不讳:“我可以不计较个人得失,但不能不为家族计。如魁家千年之基业,岂能毁在我的手中?”涪翁说的则更是直接:“但见千万年的家族,何曾有千万年的朝堂?为朝堂那点事而展开家族间的死斗,不值。”魁哥继续说道:“这中间的种种,唯有身在局中,方能看清。义兴,你该这样想,倘若当真开了杀戒,你家的罪罚,可能就不是流放而是灭杀了。”陈义兴喝道:“可那些贪官奸臣,本就该杀!”魁哥还在试图解释“不杀”之道,叶丰听得意兴阑珊。天下乌鸦一般黑,本以为天罡神朝的朝堂昏暗只是个例,现在看来,那些朝堂清明的,才是真正的个例。叶丰闭上了眼睛,不闻,不看,不想,不言。在这一刻,他彻底放弃了靠近朝堂的念头。被出卖,又做了战俘,打断了阿浪为他做的安排和计划,可叶丰并没有彻底放弃,他心中仍有救国之梦想。而今听到几人这么说,他忽然就释然了。朝堂不值得期待。与其关注朝堂,不如好生修炼,若“先天罡气”练成,说不定还能从这个鬼地方离开。他可不敢使用“正气歌”了。这个地方实在诡异,一旦使用“正气歌”,便会有磅礴气息涌入,他无法控制,而他的身体也无法承受那磅礴的气息。所以他也只能修炼“先天罡气”。魁哥和涪翁还在试图说服陈义兴接受“不杀”理念。子初则饶有兴趣的看着叶丰,而叶丰此时,已然入定。“这小子是在修炼吗?”子初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薛阎王说元晶矿坑禁止修炼,可不是说说而已。有修为的要废掉修为,没有修为的胆敢修炼,一旦百日集结时穿过元气门被察觉,便会被处以酷刑、极刑。她故意起身走到叶丰身边,手中翻出一颗元晶,但元晶并没有反应。“奇怪,元晶毫无反应,难道这小子没有修炼?”子初看着叶丰,满面狐疑。其他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自然也看到了叶丰入定。陈义兴惊讶的道:“他在修炼武功吗?”魁哥道:“刚来的,还是小看了这里的禁令,他现在还没有入品,等他入品了,自然就会知道厉害。”子初道:“可是元晶毫无反应,他好像只是入定了。”说着子初便要叫醒叶丰,可被涪翁阻止了。“看这孩子的模样,想必一路之上受了不少苦,难得心安,便让他好好入定休息吧。”子初不满的道:“涪爷你就是心好,他可是天罡的小贼呢。”涪翁呵呵笑道:“那又如何?且不说在这里身份来历毫无意义,就说天魁天罡,本也是兄弟之朝,不过兄弟反目,才有千年世仇罢了。”陈义兴立刻凑到涪翁身边:“涪爷,是真的吗?”涪翁点点头,道:“我们的皇祖其实是同一人,他创立魁罡神朝,统领北域上千年,直到皇祖修为突破,化凡为仙,这才将魁罡神朝交予其子。”陈义兴更加激动:“皇祖还活着吗?”“想来是活着的,不过,皇祖已入仙境,即便活着,也不能再管我们凡尘之事了,若不然,皇祖出面,两朝何来战争?”陈义兴意兴阑珊:“为什么他不能出面阻止呢?”“人力有尽,仙力亦然。无论是谁,都有逼不得已啊!”涪翁轻轻抚摸着陈义兴的小脑袋,叹息道:“你还小,很多事情并不了解,待你长大自然就会明白,这世上的事儿啊,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纵然你是真仙,也要受天道束缚啊!”陈义兴问道:“涪爷,有没有办法不受天道束缚?”叶丰也从入定中醒来,他微微睁开双眼,看着涪翁,也在期待这个答案。:()我有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