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那颗在过往十几?年循规蹈矩的成长和长辈严苛的管教下平稳厚重也越发?压抑的心脏比任何一次都跳地飞快,每一下的跳动?都强烈地让他有着震耳欲聋的错觉。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让人仿佛也觉自己跟着快活轻松起来。
宋青书喜欢和朱九真待在一块儿的感觉,不必时刻想着自己有哪里不符合长辈的教导,哪里不满足旁人对武当三代首徒的期待,因为?朱九真从不在乎他这些,而她自己更是比他想的任性肆意一百倍一千倍。
他也喜欢她对他的那些放肆的顽笑,哪怕是稍显恶劣的捉弄,在武当他是大师兄,在江湖他是武当首徒是未来的武当掌门,没人会对他这样亲近。
可是她的顽笑和捉弄并不是只针对他一人的,她的笑颜也并不只为?他一人绽放,在她眼里他和许多人都一样,只有一个人不一样,只有他的师弟无?忌……
爱笑爱闹的朱九真只会为?了张无?忌偶尔寂寞无?声,露出安静沉思?的神情?,就如现在这样。
宋青书知道,张无?忌也是她和武当唯一的联系,唯一能让她留下的理由,于是踌躇着,宋青书还是主动?开?口邀请道,“……九真师妹,要不要去看看无?忌师弟曾经住过的地方?”
闻言,朱九真安静地注视着他的黑亮狐瞳微微转动?,果然答应了下来。
“好啊。”
宋青书领着朱九真去了张无?忌曾居住的院子。
屋子本身并没有多么特别,起码与张无?忌在红梅山庄的居住条件差远了,武当虽是当地大派,但底下养着上千弟子,派内从祖师张三丰开?始都谨守着清苦勤修的的门风,并不提倡奢靡浮华。
不过一走进去就能发?现,这屋子被人保存地很精心,看摆设仿佛定格在房间主人还在的时候,床铺干净柔软,定然是经常晾晒,墙上挂着风筝和弹弓,架子上摆着一排的泥人,和零零散散的九连环、鲁班锁等小孩子的玩意。
据宋青书在一旁的介绍里得知,张无?忌当初刚回中原父母就一夕之间俱丧,自己也中了寒毒在身,有时严重到垂危,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休养,武当的长辈们?怜惜他孤弱,为?了让他不那么苦闷,每每下山便会特意给?他带礼物回来。
朱九真一边听着一边在不大的屋子里打转,一一拿起这些小玩意看过。
说实话她有些难以想象张无?忌把?玩这些东西的模样,在她的印象里,张无?忌虽还保留着少年赤诚,但经历了许多生离死别后心性已然十分成熟。
他们?两人虽是她年长三岁,但相?处间反倒是她更幼稚任性,而他总是老气横秋地无?底线地包容着她……
朱九真亲手了结了张无?忌的性命,虽然她在面对着张三丰这样的大宗师都能面不改色地撒谎,但她内心其实并不对此自欺欺人,同样,她也并不逃避曾经与那个傻小子在一起时点点滴滴的愉快时光。
握着一个按照张无?忌小时候模样捏的小泥人,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少女唇边终于露出些微笑意。
密切关注着她的宋青书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这点变化,他呼吸一滞,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投其所好继续讲了下去,但他当初和常年卧床养病的张无?忌交集并不多,所说的大多不过是从这些年长辈们?因为?思?念提到的话里的信息。
而这样下来,在回想里宋青书的语气又不免带了一些自己积攒已久的情?绪。
在他自己都还未察觉到时,朱九真不动?声色地抬起狭长的狐眸往身后看了一眼,少年一袭青衣,萧萧肃肃,眉目温文尔雅,看起来似乎依旧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少侠。
但朱九真却?从他细微的神情?里发?现了隐晦的羡慕以及……嫉妒。
或者说,这件事?她早就在一路上的相?处里每每谈到张无?忌时他情?绪上的微妙变化里隐隐有所觉了,只是在回到武当后变得更为?激烈了,尤其是谈到长辈们?对无?忌的关心时,看来症结也就在此了。
想想倒也理所当然。
在张无?忌回来前,宋青书是武当嫡系第三代里的独苗,但之后突然冒出来的师弟夺取了武当上下所有的关注,甚至因为?对方悲惨的身世和糟糕的身体状况还不能表露出任何不满,不然便是心胸狭窄不够大度。
这其间的落差感真是难以言说。
反正朱九真是没有这样宽广的胸怀,相?反她霸道又自私,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拥有最好的一切,并为?此不择手段,就像她最开?始学医的理由。
幼时有仆人在暗地里嚼舌根,说她的父母应该生个儿子传宗接代,说她终究是要嫁出去的没用女儿。
后来那个低三下四仅仅因为?性别就自以为?可以瞧不起她的仆人最终成为?了朱九真豢养的狼群们?口中的无?用废料,再后来朱九真亲自杜绝了父母有第二?个继承人的可能性。
事?实证明她在医术上的天赋可以说青出于蓝胜于蓝,父亲教给?她的医术,被她反过来用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可丝毫没有察觉到,唔,她还非常好心地顺便帮了青婴妹妹一把?。
乐于助人,不求回报,这么说来她其实也很胸怀宽广啊。
这到底只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久到朱九真几?乎快要完全忘记了,而现在她在宋青书和张无?忌之间没有兴趣偏向谁,评判谁对谁错或者谁更委屈。
她只是略微玩味地在心中想道,难怪在知道她是张无?忌的未婚妻后本该疏远她的宋青书,如今对她反而微妙地更为?热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