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在一旁回忆步骤,张翠兰便照做,将捆好的鱼放入锅里,碧绿的韭菜叶混入鲜椒汤汁里,红红绿绿好看极了。
最后顺着鱼身,往锅里淋小半坛米酒,盖子盖上。用大火起灶,等锅里咕噜咕噜煮起来,鲜椒韭菜独有的调味气息混合米酒鱼肉香,再抽去柴火,用小火炖煮一个半时辰。
一个晌午,顾家院子都弥漫着菜香。炖鱼是辣味的,江云蒸了一锅米饭,用山上掰的鲜笋清炒一盘子,打个鸡蛋煎至金黄,下豌豆苗烫煮片刻起锅。
张翠兰闻着香味,早饿的肚子叫,还没等炖鱼端上桌子,她就拿筷子沾点汤汁尝味道,眼睛瞬间亮起来,赞不绝口。
江云眉眼弯弯,知道这次没把菜做毁,也跟着高兴。
山野间的鱼肉有韧劲耐炖,炖了一个半时辰,鱼肉不仅没烂,反而骨肉分离肉质软和,筷子一扒拉,鱼肉轻轻松松顺着鱼骨剔下来,再往浓郁的汤汁里裹一下,塞进嘴里入口即化。
鱼顿了足足十几条,再来一个人都够吃了。顾承武舀了满满一碗饭,就着鱼肉吃了不少,往米饭上淋些汤汁,比鱼肉更好吃。张翠兰也吃的嘴唇发红,被辣的直吸气,也舍不得放下筷子。
江云神色有些低落,炖鱼加了辣子和米酒,他不能吃。只能夹几筷子炒山笋,就着豆苗汤吃,都是清淡的,比不上炖鱼下饭。
顾承武心跟着一揪,往江云那边坐过去,手在桌子下面握着江云,用筷子剔了鱼身上最嫩的一小块肉,确认没小刺,才喂进夫郎嘴里,道:“小口吃,注意刺。少吃也无妨,我的孩子不会那么娇气。”
他耐心哄着,江云由阴转晴,小鹿般的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莞尔和煦。张嘴就将鱼肉叼了进去,嚼一口品出味道,慢慢咽下去,才心满意足老老实实吃起炒山笋。
盘子吃的干干净净,剩下一点汤汁张翠兰不舍得倒掉,想留着晚上下面吃,又怕儿夫郎见了馋,只能倒了。
吃饱喝足,一家人在院子里漫步消食,困意来了各自回卧房里睡午觉。冬日的厚棉被收起来,换了稍微薄一些的。江云夜里睡不踏实,铺床的棉被没撤,这样睡着软和。
躺下后,江云手下意识搭在肚子上。他瘦瘦的,比别的哥儿显怀早些,到现在快两个月,肚子已经能摸出些弧度。
顾承武也将手搭上,轻轻覆在江云手背上,带着些许睡意的嗓音道:“若是个儿子,我便教他学文习武。若是个姑娘哥儿,不管是想识文断字,或者针织女红,都可以。”
江云也来了困意,往被子里缩了缩,道:“我、我只盼着,他平安健康长大。”
两人又说起给孩子取名字,一定是寓意好、也好听的。江云读书不多,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儿,就让顾承武想,顾承武列了十几个,名字还没数完,已经听见夫郎均匀绵长的呼吸。
他给江云盖好被子,也闭上眼睡了会儿。云水县箭场里,原本计划着三月初复工,但因为夫郎怀了身子,他拖了一月。眼下无论如何也得去,明天一走,家里只剩干娘和云哥儿,他不放心,睡醒后看着夫郎睡的香甜的侧脸,思虑是否该重现发展营生。
顾承武想了许多,江云并不知道,他睡的正香,做了一场梦。梦里一桌子天南地北的菜摆在面前,他正端着碗吃的满足,余光瞥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过来。他正要看过去,那年画娃娃似的小家伙就消失了。
江云辗转醒来,睡够的眼眸清明透亮。顾承武从柜子里翻出江云的衣裳,给江云披上,道:“方才出去瞧了,天色有些阴,应当要下雨,你穿厚些,小心又受寒。”
春日的雨下不大,都是丝丝绵绵的小雨。话说完没多久,春雨悄无声息到来,沁润到泥土里,草地上小草凝着水珠,清澈晶莹。远山被雨丝笼罩,山顶聚起白雾。这场雨后,庄稼小草就该快速生长,山间腐土里的菌子,也该出来了。
张翠兰披着蓑衣,扛着锄头走在雨雾里,田埂湿润打滑,她走的小心。
年初水稻种完,一家人又在村西买下小块农田,种了一亩苞谷。苞谷长在土里,要时常锄草,不能叫杂草抢了养分,否则长出来的苞谷结粒不多。
田埂上迎面走来张秀兰,她家的田也在附近,看见熟人张翠兰放下锄头,走过来看了看她家的苗,顶着雨丝道:“你家苗长的挺快,是自己留的种?”
张翠兰拿锄头垫在地上坐下,把地里的杂草一拔,摔到田埂上去,看见老姐妹来了,一边干活一边道:“武小子去镇上买的种,就是城门口那家铺子的。家里还有些种,你想要拿去便是。不是眼下正值桃月,下苗可晚了。”
张秀兰摆摆手,也下田跟着一起拔草,道:“不了,我家旱田不多,等明年一定找你要。今年天道好,地里那些苞谷应该够了,我和老头子还盘算,改明儿到县里买些鸡苗鸭苗,多养些才有蛋。”
她说完,张翠兰马上应和,“也成,我跟你一起去。云哥儿去年就惦记着买鸡鸭苗,现在正是时候。”
“哎,说起你家云哥儿,怀了也有两月了。没听说吐的厉害,我瞧着怀像真好,定是个大胖小子,你可算有孙子抱了。”
提起孙子,张翠兰笑的畅快,干活都有力气了,道:“管他儿子女儿哥儿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了。明儿买鸡鸭苗,得再扯匹棉布,小娃娃长的快,一不注意就能冒一截。”
两人说说笑笑,田里的草拔的干净。正值雨雾渐停,山岚散去露出晴朗。
第69章第69章鸡鸭崽
巴掌大的鸡崽子鸭崽子买回来,毛绒绒缩成一团,唧唧喳喳饿了叫唤,到了新地方,都害怕着。
江云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还没碰上,鸡鸭崽儿们就惊慌跑开。一想到以后家里有吃不完的蛋,江云喜上眉梢,往灶房拿出喂鸡鸭的竹盒,往里倒了些水,把鸡鸭崽当宝贝似的。
有人在,鸡鸭崽儿不敢喝。江云稍微走远些,这些小东西才贴挤着跑过来,啄盒里的水。水被啄出一地,洒了一半出去。还有一只鸡崽,喝着喝着一脚踩在同伴头上。
江云赶紧把鸡分开,才没让鸡被踩死。
张翠兰把去年顾承武编的竹篱笆拿出来道,“拢共买了十只鸡十只鸭,母鸡母鸭都各八只。只挑了两只公鸡公鸭,留着过节吃,剩下的养大留着下蛋。”
江云帮张翠兰搭把手,把竹篱笆展开,道:“得、得分开养,公鸡好强,母鸡吃不上食。”
“幸好编的篱笆不少,都放柴房养着,柴房暖和好存货,大一些再挪去后院。”
江云点点头,把篱笆围成圈,放到柴房去,又往篱笆下铺了厚厚的干草,鸡鸭睡在上面不会受凉。
大黑嗅着鼻子跑过来,见到比他小的东西,就故意凑近汪汪叫两声。它倒是玩开心了,把鸡鸭崽儿吓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