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那口?气又半挂在到嗓子?眼,差点没把她呛到。
她的车在停车场深处的角落,霍邵澎身体挡住后视镜,也挡住了为?数不多?波及到这个位置的光线,令她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阴天般的灰黑色,晦暝不清。
包括那个人。
是人或影,是真或假,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分不清。
虞宝意揉揉眼睛,坐起身后按下车窗,如吹走视野前的雾,那人面容从模糊,到清晰地映入眼底。
“霍生?。”她胳膊交叠到窗沿上,下巴枕上去,为?了看他眼瞳抬高,露出为?数不多?的眼白,“你在这做什?么?”
霍邵澎从未尝试过,与人用这种……视角对话。
小朋友趴在窗沿上,探出半个脑袋,因为?喝了酒,眼下浮起酡红,含糊的边缘隐隐约约漫过鼻骨,像画布上一朵着色刚刚好的彩云。
眼色包括神?情?,也软和得像云,卸去了所?有社交场上的棱角和尖锐,更?没有他最近看得越发不顺眼的八面玲珑。
就这么看着他。
娇憨的,埋怨的,明明鼻间的涩意揉进?了每个字中,也要用一句“你在这做什?么”掩盖委屈的。
他见?过她喝酒,不少次。
这是最可爱的一次。
“有人不是说今晚饭局?又在这做什?么?”
虞宝意歪过头,脸颊几?乎贴着手臂,还落了几?丝没拢好的发在鼻骨上,“是饭局啊……没骗你的。”
第二句话弱声弱气地嘟囔过去,霍邵澎没听清,微微欠身,问了句“说什?么”。
他也喝了酒。
和她喝的不是同一种,酒气清淡,连靠近时拂过的气味也若隐似无,不会?让人反感。
虞宝意心思突然跑到想记住这种味道上。
好像是他那个世界的事物,却在此刻如那群男人所?说,向下兼容了她的世界。
“霍生?,霍生?……”虞宝意分明能直接开车门,偏要从狭隘的窗口?弹出小半个身子?,拽住他一点袖口?。
霍邵澎今晚一直留心着她喝了多?少酒,中途又去卫生?间避了会?,按理说完全不到她醉的地步。
“怎么了?”他一边接住她,一边探手进去找手动开锁的按钮,“喝醉了吗?”
“没有呢……”虞宝意知道自己没有醉,却还是任由酒精驱使动作,好像这一刻的理性通通都在为?了什?么让路,“霍生?,你不生我气吗?”
按钮在车窗靠下一点的地方,霍邵澎绅士地避开她乱动的身体,却避不开那条下垂的缎面裙子?,带着她的体温似有若无地抚摩过指骨。
哒一声。
霍邵澎打?开车门,顺势揽住她倾倒的身体。
怀中人一动不动,很安静。
他的手贴在她背上,宽大的掌几?乎覆盖住裙子?露背的部分,显得她的背那么伶仃单薄,连温度也是虚虚罩着一层冷。
霍邵澎挨近她耳边,“仲行?唔行?得到?(还可以走吗)”
“能走。”虞宝意的语言系统好像有点混乱,这句话用了普通话回答。
说完,她尝试性踏出一步,世界却陡然天旋地转。
下一秒,视野里便只剩下一道凌厉的下颌线,再仔细瞧两眼,还有一张周正好看的侧脸。
从某种程度上说,霍邵澎的好看来自于一种苛刻。
苛刻到哪怕拥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若没有顶尖家世,完美的成长路径与经历,也无法拥有和他一样的眼睛。
“霍生?,你是混血吗?”
她盯着那对比东亚人明显要深些的眼眶,问出了她疑惑许久的问题。
霍邵澎抱着她,可走动间气息丝毫不见?紧凑混乱,还有闲心垂下眼回答她问题:“我外?公是中葡混血。”
“外?公啊……”虞宝意又恢复嘟嘟囔囔的语气,“那你一定遗传了他的眼睛,是四分之一葡萄牙血统,还是六分之一,妈妈是二分之一吗?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