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曜怔在原地,被最后五个字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她颤抖着,许久后不甘的泪水淌落,湿了满脸。
“她便……同意了?”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颤抖着怒吼,“我问我母亲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和你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的是怎样的女人!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还是说,她和我们一样都是为你赎罪的工具!!”
“煜初!她是个人!我和冥沧也是人!我们不是东西!!不是你的刀!!!”
她双目通红,死死|逼视着父亲:“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她本相原身是什么?是怎样的性格?你都……一无所知吗?”
沉默,漫长的沉默之后,煜初深深望着明曜,轻声道:“明曜,抱歉。”
魔渊太暗了,凤凰不敢注视她,如同凡人不敢注视自己的心魔,他怀着莫大的歉疚与她交合。
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污秽,并且……还要如此卑劣地玷污另一个人。
她柔软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头,海藻般的长发如同蛇尾包裹他的周身,她在极致的欢愉中察觉到他剧增的痛苦,于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宽慰。
她靠在他的肩头,很包容,很温柔,是凤凰一辈子都想得到的温暖。
那是一个魔女给他的。
他回避着她的脸,却与她在暗无天日的深海纠缠了日日夜夜。
最后那一天,她对他说:“神君,已经可以了。”
她拉着他的手贴上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温柔地轻声道:“我会将他们好好生出来的。”
煜初的掌心贴着她冰冷的腹部,却如被炙烤般迅速抽离,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轻声应了一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落荒而逃,离开了那个混沌无际的北冥。
明曜拖着正红的嫁衣在空荡的凤凰殿中来回走着。她此刻情绪激荡,但与此同时,竟然也保持着几分理智。
——除了对煜初的愤怒之外,明曜能够清晰地意识到,接下来煜初要对自己说的话,才是这次他与她相见的关键。
那一定关乎于天道,甚至……关乎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婚。
明曜用力地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怒意——这中间一定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好在煜初并没有催促她的意思,而明曜也知道这个幻境的时间流逝,确实与现实世界有所不同。
终于,在不知道绕着正殿踱了多久之后,明曜终于勉强恢复了平静,她侧身站在煜初身旁,视线并没有落在父亲的身上,语气冷得像是结了霜:“既然我是你推翻天道的工具,我该怎么做?你不如讲个清楚。”
煜初沉默了一瞬,开口前似乎叹了口气:“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在我涅槃获得全部神力之后,天道曾发疯般惩处过我吗?我当时并不知道这究竟为何会令祂如此愤怒。但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了解到——天道的本源是虚无。”
明曜微蹙起眉,低声重复道:“天道的本源是虚无?那……祂是如何赐封众神,授予那些神祇更强大的神力?”
煜初轻声道:“如果……天道赐予神明的力量,本就属于他们自身呢?”
“什么?!”电光石火之间,仿佛一道紫电自明曜识海中闪过,她骤然僵在原地,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喃喃煜初的话。
片刻后,明曜终于回过神来:“可是,如果天道的本源是虚无……祂又如何能够施行天罚雷劫?祂分明有着那样磅礴的力量——像是用之不竭一般……”
明曜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不是在向煜初求证,而只是自我揣测和推导的过程。
“难道说……天道的力量,也是从众位神祇身上得来的?”她怔然望着天顶的火凤,像是自言自语般脱口而出。
可就在话音落定的瞬间,明曜又立刻否定了这个诡异的猜测:“不……这实在太荒唐了。”
“但这就是事实。”煜初冷静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明曜,你认为,神明为何诞生?”
明曜思忖着开口:“我觉得……神明是应万物而生的。”
煜初眼底划过一丝赞许的笑意,偏了偏头:“何解?”
明曜攥起拳,对煜初这样循循善诱的姿态感到了几分不适,于是只冷冰冰地答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比如……凡人要生存繁衍,便需要学会农耕捕猎,因此有了馥予之类的神祇存在;再比如……世间生灵要公平,因此有法,有执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