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指不留心地蹭过明曜敏感的眼皮,她像是被刺痛般地缩了缩脖子,纤长的睫毛不自觉地颤了两下,像是一株悬着露水的,饱满而孱弱的花骨朵。
云咎的手悬空停了一瞬,倏忽间,似有什么微妙的念头蜻蜓点水般从他心上滑过,他微凉的指尖鬼使神差按在她红肿而微热的眼尾,又在反应过来后迅速地移开。
那动作轻得,像是一个措不及防的吻。
明曜猛地僵住了。
她被迫仰头看着他,因此也将他抽手前那一瞬的怔忪尽收眼底。事到如今,尘埃落定,她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去相信云咎还记着千年之前的那一段记忆。
可是他那个下意识的举动,依旧让她的心不受控地酸涩起来。
“……云咎。”被忘却的不甘仿佛一株阴暗的藤蔓,因为神明一个动作而枝枝蔓蔓地生长起来,她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开口直呼他的名字——以面对千年前的云咎时,那样的口吻唤他。
她指间的力道稍稍加重,却并没有被他挣开,他垂眸望着她,漆黑的眸子平静而温和,以接近纵然的态度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明曜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秋风又一次来临前,她踮起脚,仰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眸并未闭上,反而在双唇贴合的瞬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那种纯粹而固执的眼神,执拗得近乎天真,像是一只小兽锁定了心心念念的猎物。
她感到他的身体在被她触碰的下一瞬僵住,秋风吹起神明洁白宽大的袖袍,与浅金的玉带一同将她裹挟进清浅的冷香当中。
须臾,她察觉到云咎的手腕在她的掌心动了一下,明曜以为他想推开自己,于是先行松开他的手腕,双手环住神明的腰背,紧紧攥住他身后的衣料。
他感到身前的少女因动作的改变,而更紧密的贴入自己的怀中。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环抱着他的双臂如同孱弱而坚定的藤蔓,以自身所有的气力缠紧他的身体。哪怕踮着脚,她也需要极力地仰头才能凑到他的跟前,她的腰背因此绷得很直,颤颤地,需要将所有的力量依附在他的身上,才不至于跌倒。
因此,她整个人其实都在他的怀中。
他知道,只要他后退一步,她便不可能再将这胡作非为的动作继续下去。
可不知为何,他迟迟都做不出那个动作。
他不曾后退,也不曾迎合,整个人就像一尊石头做的塑像那样,任凭眼前菟丝花那样柔软的少女攀附、依靠、亲近。
她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潮热的,过于亲昵的温度,却并不叫人难受。
孤身千年的神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接纳了她的入侵,轻易得,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与她接吻。
明曜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移开了一些,微凉的秋意钻入两人之间岔开的一点点空隙,云咎以为她终于闹够了,可下一瞬,她又一次贴了上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云咎感到一截湿润绵软的舌轻轻舔舐着他的上唇,小心翼翼地沿着唇缝深入他的齿尖。
他被她激得头皮一麻,下意识抬手掐住了她的后颈,微微使力将她与自己分开。
“你。”他对上她的大而圆的桃花眼,那双眼睛太过清澈,野心和欲念就那样明晃晃地呈在他的眼前,他突然语塞,指责的话到嘴边,却变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疑问,“……谁教你的?”
明曜的眼睛忽然睁大,有些诧异地眨了眨,她被他那样用力地钳在掌中,本以为会面临神明的愤怒或责难,却不期得到了这样一个啼笑皆非的问题。
难道要她告诉他,这是一千年前的西崇山神明教的,并且那个莫名其妙的春宫图,或许现在还躺在西崇山藏书阁的某个角落吗?
虽然有点诡异,但不得不承认,她清醒之后的那种压抑到几乎崩溃的情绪,因为云咎现下的反应而消解了大半。
至少……她好好地回到他身边了。
或许是因为明曜沉默了太久,神明松开了锢着她后颈的掌,目光平静下来,朝一旁移开了几寸:“那么……明曜,你现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这句话已经恢复了执法神惯常的平静和理性,简直像是片刻之前的亲近并未发生过那样。
话音一落,他明确地感受到,眼前的小姑娘原本高涨的气焰一点点弱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她攥着裙摆的纤指上,看着她生怯地,一圈一圈绕着那薄薄的布料。
所以,究竟是谁给她的勇气,做出刚刚的那些动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