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桢很感激主管对她们三人的照顾,虽然她们在这里只干一个月,还不是酒店的正式员工,但是主管也尽到了责任。
端木阳的婆婆生病住院,她请了几天假去医院伺候,今天回来上班了。她还给大家带了老家的特产,她一上班,就认真工作起来,没有偷懒休息。
端木阳看起来很憔悴,江明桢让她休息几天再来,在医院伺候病人,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端木阳说道:“我不能让主管为难,主管不愿意扣我的钱,不好跟上面领导交差的时候,就得她自己垫钱。我不能做没有良心的事。”
江明桢当然知道人活着的种种辛苦,但也无能为力。她便问起主管,主管才二十八岁,怎么社会经验这么丰富,为人处世,成熟老练。
“我是这里的老人了,知道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们主管十四岁就出来闯社会,那时她也只是一个小女孩,懂什么?差点被人卖了,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没人保护她,她也没办法反抗,吃过男人的亏,还打过一个孩子。她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也没有找对象。我们几个年龄大的,也挺心疼她。”
端木阳说完,叹了一口气。
江明桢也红了眼眶,她们太像了,但她比主管又幸运一点。主管隐藏着自己的伤痕,却从没忘记保护比她更弱势的人。端木阳还叮嘱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秘密。
在江明桢看来,对一个个体而言,这种所谓的秘密,就是混着血和泪的过去。主管最值得让人尊敬的地方,是她在经历了这么多血泪后,没有怨恨,她内心依然悲悯,依然关爱他人。
就算她离开了这里,也不会忘记主管。
在回无锡的高速公路上,林尚川在想,为什么明桢不肯告诉他遇到了什么事呢?她为什么要对他既信任又疏远呢?这种走在迷雾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林尚川回到家,家里有亲戚在,是姑姑一家,母亲在做饭。他过去陪他们聊了会儿天。
下午,他在房间弹起了《心之边境》,进行细节音节的修改,可是他没有任何灵感,只剩枯燥无味。他换了一首《山口听风》,来舒缓自己的情绪。
这就是一个人一生中,一定要会一件乐器的意义,当我们和自己相处时,音乐可以抵达心灵深处,拨开迷雾,陪伴着我们走过一段艰难的时光。
母亲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他的大衣。
“南之,你衣服上怎么有血?哪里受伤了?”
林尚川这才看到大衣胸前有一块血迹。他挨的那一拳,并没有流血。是明桢。
她的血沾染在他的衣服上,他都没有注意。
他的心一阵刺疼。她宁可自己承受着痛苦,也不想让他担心。
“妈,我没事。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遇到了那个一生中,最想在一起的人。”他认真地对母亲说。
“看出来了,我和你爸都看出来了。找个时间,把她带到家里来玩吧。”母亲笑着说。
“会的,我会等她。”
林尚川也笑了。他仿佛看到山口的风,吹动了蒲公英,随风飘荡,一直飘到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