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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第1页）

本来下午的时候豆豆一定会有人看着，但因为我做了家教，没时间，他必须忍受两次三个小时的孤独，不过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出不了什么事，我告诉他自己要出去当家教的时候他也没拦着，就是问了问家教是什么，马文静是谁，我知无不言，让他好好待着，表现好有糖葫芦，就走了。

他很让我安心，嘴上承诺，做得也很好，每次我回来他都能自己找乐子打发时间。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而且他早晚要出去的，所以我就给他买了一部老人机联系用，教他怎么按能打到我这里，打到别人那里，他学得很快，说自己会了，我就彻底放心，只是告诉他每个人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没有空，列了一张大致的时间表在家里，如果有自己不能解决的大事就按照上面的时间，找个有空的人去打。他发现我几乎是那个最忙的，因为我要么在忙要么就在家。也就聚餐、聚会之类勉强可行，如果有特别急的事，可以打我电话，其他的就尽量找别人。

他第一次打电话来是我跟楚轩他们聚餐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组织设计完第一个活动，负责人请吃饭，吃到一半正要喝酒助兴电话就来了。我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问我为什么没回来，我说正在外面吃饭没空回去，已经叫梓轩给他带饭回去了，让他照顾好自己随口回答了两句也就过去了。因为这个，他们玩扑克的时候给我灌酒，还好我技术好，躲过好几次，差点喝多。

我一进门就看到豆豆在门边等我，我换鞋的时候他就看着我的后脑勺，捏着鼻子说：“哥哥，你身上味道好奇怪，跟大年舅舅一样。”

我酒醒过来，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他说每次大年舅舅有这个味道就会把他弄晕过去，醒来身上就疼，当然不喜欢，是不是自己也和大年舅舅一样，会把他弄晕。

沉默片刻，我换上拖鞋，跟他保证自己不会跟大年一样，也不会让他晕过去，醒来疼之类的。不过这些话还是在我心底扎根，之后能喝可乐我绝不喝酒，但挡酒真是件困难事，我说肝不好，他们会说自己的也不好，天天熬夜，或是到了社会也要喝酒，要多练练，顿时给我铺砌一道望不见尽头的高墙，多亏楚轩替我挡酒，他酒量可谓海量，帮我和王家文两个人挡酒仍有余裕。

第二次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马文静家里教课，电话突然响起，我还没问怎么了，他一看到接通数字开始跳，就直接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也没说明白，他要是说明白哪里不舒服还稳妥点，说不明白我才担心，那段时间梓轩和来福都在上课，其他人又离这里很远，万一来的路上出了事谁担得起，我只好饱含歉意地讲明原因后匆匆离开，赶到出租屋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边剥橘子边看电视，我鞋一脱就奔过去，到处查看，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反而问我糖葫芦呢。

我隐约明白便问他是不是装病，他才六岁就学会装病骗人，而且还没觉得自己错了，我教育了他一顿，说他撒谎不遵守承诺，让我丢了诚信还急得发慌，气得我两天都没理他，这才认错。

我后来转念一想，聚餐的时候带着他也不是不行，又不是外人，他也欣然答应，我这边嘱咐他别闹事，那边问了其他人意见，都没什么反对声音。

那次我们是成功举办学校音乐节，一起去烧烤庆祝。我先告诉他谁是谁，免得他都不认识，坐在中间手忙脚乱，他仍有些羞怯，认了一圈居然把人认清了，逗得大家发笑。

那时候就有几个人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帮他挑线头，理头发什么的，我早帮他弄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把自己身上的东西粘上去再拉下来，和那些用带来的蟑螂放进面食里要求免单的顾客一样。

饭桌上我给他夹肉，他正嚼着，我叫他慢点别把牙嚼进去了，那边姚丽就问我这个孩子的父母他们认不认识，我只解释说是大姨家的孩子，他们肯定不认识，在我这里待半年他就回去了，到时候别说他们，我都见不着他，趁这段时间多熟悉熟悉，过段时间啊就见不到咯。豆豆被桌上几个姐姐逗得脸羞红不敢说话，喝王老吉解忧，托他的福我也没喝什么酒，也是喝王老吉。

他们让我下次还带他过来，我看豆豆一句话不说也不理我以为闹脾气，便推脱说豆豆不想来就不来了，豆豆在饭桌上说过唯一的话就是针对这句：“哥哥我要来，我要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

当时我没听出他的语气，因为大家都被逗笑了，我也一样。直到回家他冷脸耷拉着眉跟我置气。我又没喝酒……总是生气个没完，像个闺女似的。

“豆豆，你又咋啦？”这时候他已经一溜烟跑进房间，背影都没留。

我推进门，拖鞋被丢在床边，一个小粽子脸埋在枕头上，掐着指头算数，十根手指压根不够用，反复掰扯也没个结果。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他没吱声，接着掰手指头。

“又这样……唉，洗洗睡吧。”我拿起浴巾去洗澡，想着晾他一会就老实了。

十五分钟过去，他不玩指头了，改玩吉他，心思不在琴弦，而在床头垂下的穗，怔怔出神。我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也去洗了澡，推门进来吉他也不放好，搁在那里，自己直接爬上床，掖好被子，头发还湿漉漉的就枕在枕头上要睡。

我往他左肋轻拍，柔声道：：“豆豆？你睡着了？头发还没干呢不能睡，睡了脑袋会进水的。”

许是浸水惊醒他，坐直了身后又无事可干，呆望着窗外夜色，转过身来仰头望我：“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接你？我不是就在这里吗？”难道我在做梦，声音是空间外来的？还是说其实我是在打电话啊？

“半年以后我上小学，你什么时候接我？”

原来问的是这个，聚餐的时候随口提了两句他就一直在想啊？为难他了，正是算数都算不清楚的年纪，竟然在算我什么时候接他。可他不能像以前一样依赖我，那会出事，我思索着安慰他：“泽存叔叔会照顾好你，你不用担心。”

“什么时候来接我？”

“你怎么还在问呢？哥哥要上学的，放假了就回家接你。”

“那是什么时候来接我？”

我怕他又要歇斯底里，便算了一下大致日期：“嗯……你上小学三四个月，我就来了。”

“三四个月……”他默默思衬那要多久，随后开口说，“好久！”“久”的尾巴被拖得很长，里面都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对时间的无力感。

“豆豆，你要长大，不能总赖在我身边的，而且姨姨家里也有很多好玩的，他们都很喜欢你，你不喜欢乐乐哥哥吗？他会陪你玩、陪你念书的。”

“可是……我不要长大嘛。”

如果想开窗，先说要开门。

我循循善诱道：“豆豆，你说要是你十年都看不见我也找不到我，怎么办？”

他顿时有些急：“为什么？你要去哪？”

“我就是做个假设嘛，比如说我把你送到江西龙虎山道观当道童，过几年再接回来。那里又大又安静，可有意思了，风景也很美，你待个十年，到时候你肯定也长大了，比现在懂事得多，搞不好还能做个算命占卦的道爷，说不准我们豆豆啊，灵心慧性，又沾仙缘，直接就得道升仙，做个神通广大的仙人呢！做了仙人啊，你就飞到天上去，不需要哥哥啦……你说到时候师傅们会给你取什么道号呢？要不要哥哥帮你先酝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