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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第1页）

“豆豆可真是个好学生呐，小神童一个，他弹的可比你好哦明语。”

来福一边拨弄着琴弦，一边握着豆豆的手上下摆动来确定位置，定好之后冲我笑着，可谓出言不逊——豆豆哪里会弹？吉他在他眼里不过玩具，有大师指点罢了。

听着几根琴弦的声响荡荡涤涤，空灵如精灵般在手指游动，每每拨动，空气一震，空间便忽远忽近，那些挤压的舒展的空间像熏香一样在豆豆脸上展现出来。

“有我当年三分样子了，做的不错豆豆。”我摸了摸他的头，朝向来福的眼神里有些不满。

他弹得愈发起劲。只是豆豆的日常不像同龄孩子，大多是封在家里，封闭在自己的小沙发里，他没有在街上乱跑聚众买玩具的经历，也失去了捉蚂蚱戏水的机会，而且他永远无法骑在父亲肩头舔冰糖葫芦极目远眺、听母亲甜腻腻地讲故事沉沉耷拉下眼皮，我只能给他形似的满足而无法弥补那份空缺，他不愿意买玩具、骑在肩头，城市脏污也不同意他戏水捉虫，唯有浅尝辄止的弥补让我觉得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当他日后回想起来，会不会怨恨谁……但他谁也怨恨不了，没有人是他童年失落的阴影，这阴影如同与生俱来。阴影笼罩他的未来和我的现在，每驱散一会、每扎破一点，都有亏欠空虚流溢而出。

我的声音细若游丝：“豆豆，想出去玩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豆豆……想。”

“那钥匙带上，我们现在去公园，逛一圈去夜市。”

“去商场看看呗。”梓轩边收拾边缓缓说道。

公园还真是大，据说是这市里最大的公园了，也算在大学城里一个不错的位置，不过说是公园更像是几条步行街交汇而成，宽阔的街道两边挤满了顾客和行人，我还以为会是儿童乐园那样有滑梯的小地方，结果是小店和耸立的房屋、零星的纪念馆。显然这公园是给大人逛的。

除了有三个街头卖唱的在那弹吉他，豆豆没见过这阵仗，麦克风里的人声和电吉他声震得他脸上微微抖动，很是兴奋，粗犷的声线随着婉转的旋律丝丝入扣，一曲终了，豆豆拉着我还想听，一曲又一曲，买了热乎乎的烤红薯往那里一站，足足听了有一个半个小时他才满意，说要哥哥姐姐回家弹给自己听，好学了也出来卖唱，他嘴里是滚烫的红薯，滋溜滋溜地舌头打着圈，呼呼吐白汽，我扶着他的下巴让他慢点吃，这才没掉出来。转过头给三个大哥扫了十元便离开了。

一路上无甚可玩，面向的对象不是本地住户而是外地游客，一些闪光的金相玉质和零碎，一些所谓特色美食和特产，一些红色白色的馆子……别说豆豆，我都逛腻了。

“豆豆，困了没有。”我打了个哈欠悠悠地问道。

“没，没，但是好无聊……”

来福挠着头对我满是歉意：“嘿嘿，抱歉了，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无聊。”

“没事，晒晒太阳……不过这里的东西也太假了，你看那‘美食’……”我本想就此收手，但眼前冒着白烟的摊子把油烟熏我脸上，我便不住地说道了。

于是，豆豆就一路听着我们三人怎么指责步行街，上至政府下至平民，许多新鲜词汇和冬日直射的阳光让他也乐了起来。

“呵呵，哥哥姐姐好好玩。”

他总算是开心了，迎着光笑成了月牙。我蹲下把他抱了起来：“小糊涂蛋，就喜欢听哥哥姐姐吵嘴是不是？要不要骑到哥哥肩头来，给你买糖葫芦吃？”

这场景我曾在脑海里演练过，蹦出的话却像个人贩子……

“好呀好呀……糖葫芦是什么？”

“吃了你就知道……”我让他爬到我肩头来，幸好我是个心宽体胖的要不他爬起来也硌脚，待他坐定，我后脑勺感到肚皮的软，便握住他的小腿，他也紧紧抓着我的耳朵，“吃了你就知道咯！”

似乎有口水声滚落。

“高不高，豆豆，感觉如何呀？”

“好高，都变小了。”他指着远处每团人群，无限感慨，想必他现在嘴张得大大的笑得眼睛都弯掉了吧。我望着地上我们的影子就像葫芦一样，被拉得很长很长。

到近处买了一串，糖葫芦哪儿都是圆滚滚的酸，红通通的糖渍。

竹签递到他手上，听脆拔拔一声：“哇，真甜，真好吃……”

连续几声脆拔拔的响，他那是风暴般卷入，糖渍黏乎乎地都吃到我头发上去了，他用同样黏乎乎的手来回擦拭两下，对着我的脑袋声如细蚊：“哥哥，我还想吃。”

“嘿嘿，小贪吃鬼，你把哥哥的头发都弄脏了，还要哥哥给你买糖葫芦？”

他本来也只是感叹，没打算再吃一串，但听我这么一说就变了气：“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我都擦掉了，没弄脏。”

两个闹事的男女在一旁偷笑，我扬起下巴勉强对着他的头发，那样子就像在汲取天上的雨水：“豆豆的口水都滴到哥哥身上了，能不知道？”

“豆豆帮你擦干净……就不要说了。”语毕，他又抬起手要擦，声有恳切。

“豆豆手也是脏的，把哥哥越擦越脏……那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