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人近来如此良善,原来是这妖物早在李沧甲祖母过世时就占了其身子,如今不过物回原主罢了!
他赶紧将人扶坐起来,又拿了外衣替其披上才寻过帕子为李沧甲擦手,“可是饿了?”
李沧甲点头:“想着起床寻些东西吃,没想身子这般弱,”他自嘲一笑,“竟连口汤都弄不了。”
宋余把人收拾干净,带着人躺下后才道:“你还病着,先别逞能,我去做饭。”
李沧甲望着小哥儿出门的背影,眸色渐深,良久才叹口气,何德何能啊!
宋余不知他所想,只心中愧悔得厉害,那蒙药寻常人吃了也是身体疲软长久使不上劲儿,久了伤了身子便彻底无法动弹了,他原是不打算如此歹毒,可被人陷害嫁与这么个声名狼藉的猥琐之人,他怎会甘愿?倘若冻死了到罢,省得他多此一举,结果这人竟似被精怪附体一般,说话做事样样怪异,哪不由得他多想?
哎!如今对他好些,好好过日子罢!
时候已经不早,他来不及大展身手做些别的饭菜,只煎了鸡蛋,煮了两碗汤面,奶白浓郁的面汤上撒些葱花做点缀,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
李沧甲吃得意犹未尽,“今儿这饿是挨值了。”前几日尽全是些清粥淡饭,李沧甲虽口中无味,却知晓家中条件有限也未曾有什么期待,倒不知宋余手艺竟这般好,只简单一餐汤面竟做的如此好吃。
宋余心中对他没有顾及,语态都柔软了不少,闻言笑道:“你想吃再给你做便是,若是大好了还可给你做些口重的来吃吃。”
李沧甲虽吃着苦长大,却不重钱财,唯有口腹之欲怎么也要满足,听此说辞眼睛都亮了,“当真?”
宋余见他欢喜,心中好笑,先时还觉是小妖性纯,却原来不过是曾经的李沧甲醉心于读书,又被祖母带的一片赤诚,倒被他误会了良久险些害人性命。
“还能骗你不成?爹给了我些钱,等你好了,咱们就去镇上买些肉来吃,我知道好多做肉的法子,自短不了你的口舌。”
“那便说定了,”李沧甲心中升起向往,“早些好来我也可去镇上找些活计。”
“你一个弱书生能做什么活儿?”宋余并未看不起他,只是陈述事实,“不若好好读书,早些考取个功名。”
李沧甲未置可否,说来也怪,他对原身祖母过世前的一切记忆皆无,但那四书五经的内容却像印在他脑中一般,说句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他颇觉神奇,想来这身体是个读书的好料子,只是而今家中寒困,怎么也要先攒攒钱才是。
屋外忽地降了温,宋余便在屋中放了两盆炭火。
李沧甲从木箱里找来原身留下的书籍,因着身子痛便斜倚在床上观看,忽而听见一旁烤火做着针线的宋余轻嘶一声,他放下书,“可是伤到手了?”
宋余狠狠蹭了下手背,方展颜笑道:“冻疮痒得厉害,我受不住抓了抓,没想到会渗出血来。”这般说完,他抬手冲李沧甲扬了扬,“不碍事儿。”
李沧甲眼神微暗,刚来他便注意到宋余手上开裂的冻疮,这几日忙碌又不得养护,现下看着竟又红又肿已经这样严重了。
他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而是又拿过书默看起来,只是久未翻动的书页暴露了他的出神。
“在想啥!”
宋余清凌凌的嗓音拉回了他的神智,李沧甲看着鼻尖快触上他脸颊的小哥儿,拉开距离不自在道:“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宋余笑眯眯看向他的书页,“你才是怎么了,这么半天我针线都做完了也不曾见你翻动一页书。”
没了顾及,宋余将其纳入自己人范畴,便开始碎碎念道:“你家现只余你一个独苗苗,我爹那边虽说现下靠得住,可我毕竟不是亲生,幺弟才不过五岁,往后肯定还是得要靠着自己,你这般不愿读书,身子又这虚弱,料想做不得什么耕种,往后咱俩可拿什么立家?”
李沧甲哭笑不得,自己不过出了些会儿神,便被小哥儿想得这样久远,况他身子不好也只是一时,竟被想成这般弱不禁风。
他摇摇头,拉过宋余的手细细察看一番,而后蹙眉道:“不过是想些治你手的法子,你这脑瓜子成日胡想些什么?”
李沧甲说了何话宋余全未听清,两人同个屋檐相处几日下来,虽有夫妻之名却碍着种种缘由一直未行夫妻之实,此般肢体亲密从未有过,他不过从小被养在一群妇孺之中的小哥儿,即便起了歹念想独身作寡乐得自在,到底也是未经世事,又无人教导,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
此下手被人握着只觉脑子要爆炸般,浑身泛着热气,他赶紧扭捏着抽出手藏至身后,含糊一句,“我去劈些柴火。”便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儿。
留下李沧甲在床上错愕般望着自己的手,竟自笑出声。
这小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