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情没能维持太久,几日后周隽青照旧出府游乐时,已不再兴高采烈,变得愁眉不展。
越是在卢府待下去,他见到的怪事越多。
近来卢月臻嗜睡的情况更显严重,以前好歹能赶上吃午膳,现在常常一觉睡到天黑,甚至,甚至有时前一刻还在与人交谈,下一刻便昏睡不醒。
小姑和姑父整日为此忧心,可纵使找遍苏州名医,也没有一个大夫能开出有用药方。
卢夫人疑心女儿被脏东西缠上,想请道士过来驱邪,但碍于卢太守反对,只得作罢。卢太守不信任来历不明的道士,他贴榜寻医,传书给远在阜南的兄长,请亲朋好友相助,亦四处寻门路,想要请江湖传说中的神医谷谷主出山。
奈何全是做无用功。名医见遍,卢月臻的嗜睡仍不见好转。与此同时,卢府众人也变得古怪,他们如今畏光怕热,几乎不肯迈出大门一步。
要说有什么不怪的……乔莹……不,从见到乔莹起,周隽青就觉得她来历不明,意图不清。可姑父查过,且这些日子以来对方并无异常,或许当真是他多想。
“小兄弟?小兄弟留步啊!”
一道挽留声打断周隽青思绪,引他转身。
身后,一个穿着破烂道袍,手持布幡的道士紧跟着他不放。
…
与其说是道士,不如说是摆摊算命的。因为布幡上写了几个显眼大字——二十文一卦,开口必真。
摆摊算卦的道士?瞧着真不像正经人。周隽青只当对方步步紧跟是为了拉生意赚钱,他不喜纠缠,随手丢过去几两碎银以图了事。
这也是周隽青的毛病。
周世子骨子里很有些世家子弟的陋习,即倨傲骄纵。这些陋习致使他难以用一视同仁的平常心待事待人。若非这几年游历四方,磨炼过心性……真不敢想象他如果留在京城,常被父亲姐姐给纵着,将养成怎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缺钱讨钱的家伙。他如此看待眼前人。
那算命的毫不介意周隽青高高在上的施舍态度,反倒满脸喜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银子塞进袖中,咳嗽几声后笑说:
“开门大吉,今天真是开门大吉!多谢小公子的辛劳费……哎哎别走,别走啊!”
费乾摆摊一上午,好不容易来了桩大生意,结果客人撂下银子后听都没听,快走得没影。他心里着急,拽住对方的袖子。
周隽青眼中划过一闪而逝的厌恶。给了钱还不知足,他讨厌贪得无厌的人。但对方开口说的话却与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小公子,我观你阴气缠身,恐有血光之灾啊!”费乾说着,像模像样地掐算起来,“贫道掐指一算,是你至亲之人惹祸上身,你可要当心啊。”
“血光之灾?惹火上身?”联想到卢府近日来接连不断的怪事,周隽青脸色一变,停了下来。
“道长能否细说?”
费乾指指他的头,“阴气都悬到你头顶上了。不过你的情况尚不算严重,该担心的是你的家人。祸端从他们身上来,难办啊。”
“这样,我跟你过去看看。你家住何处?我收了你的钱,得帮你驱除鬼煞。”
他越说越玄乎,周隽青听得焦心,急道:“多谢。道长请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这下动作反过来,周隽青一把拽住费乾袖子,带着人直奔卢府。
到了卢府跟前,他掏出一锭金元宝,诚恳请求:“只要道长能解决祸事,我必有重谢。”
费乾把布幡往地上一搁,再一翻面,露出纸幡背面的“拂云观”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