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现在裴辛愿意心平气和地叫他一声“老师”,顾放之还是决定赌一把,给裴辛下个猛药,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经过今天早朝,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裴辛的暴戾。他不说,估计也没人敢说了。
反正大不了还可以读档重来。
裴辛的反应比顾放之想象中要淡定许多。他面色不变,姿势也不变,依旧是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眼神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顾放之道:“只是小孩子乱唱的童谣。”
“顾放之。”裴辛不叫老师了,改叫他的名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放之一根手指都已经点到了半空中漂浮着的读档按键上。
但他没有立刻读档,他抬出裴辛的暴君爹当自己的挡箭牌:“陛下,臣是先帝留下来的人,臣是来帮您的。”
裴辛冷笑。
冷笑过后,却又仿佛意识到什么。
等等。
“臣是先帝留下来的”→暗示父王知道顾放之的能力。
“臣是来帮您的”→所以父王才会将这个在他看来明明没有一点优点的奸臣留给他。
为什么他今日才知道顾放之的能力→他现在是皇帝,顾放之只为皇帝出力,这是他刚刚提过的“天命”。
这许是顾放之对他的暗示。
啧。好一个弯弯绕绕的妖人。
但……亦有不合理的地方。
若真是只为辅佐他而来,顾放之又为何要在他根本都不在的场合回溯那么许多次?
是在忙碌什么?就不怕被他发现?还是说,顾放之根本不知道他已经知晓了他的异能?
电光石火间,裴辛思绪万千,越看含笑坐在自己面前的顾放之,越觉得此人简直深不可测。
顾放之不知道裴辛在想什么,还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陛下是九五之尊,骁勇善战、才思敏捷。微臣愿全心辅佐陛下——臣之衷心,可昭日月!”
裴辛仍旧勾着唇角不语。
顾放之被裴辛看得有点尴尬。
他余光扫到桌上的骨瓷茶盅,问裴辛:“陛下可要喝茶吗?”
裴辛:“……”
一说茶,他就想起来今天早些时候自己来来回回地走了十六遍,却依旧没能喝到茶的事情。
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饮茶了。
“朕不喝。”裴辛冷着脸:“朕不喜茶。”
顾放之没反应过来:“喜茶?什么喜茶?”
裴辛:“?”
顾放之自觉丢脸,红着耳尖读档,这回他没再犯傻,笑道:“也是。时间晚了,不宜饮茶。”
裴辛:“……”
他再盯着顾放之上下瞧了一遍,总觉得哪里奇怪——
早朝上顾放之烦躁时会大大咧咧地将碎发抹至脑后,方才被门槛绊倒时也会小声骂人。
可面前的顾放之笑容是那样莫测,那样胸有成竹,让人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裴辛觉得怪异,面上却不显。
不管怎么说,顾放之此人太危险,他既然斩不掉,应先将他放在自己身边,拉拢他。
再闲聊了几句后,裴辛道:“朕刚登基,朝堂上尚有一些不懂的地方,以后少不了要多多麻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