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确实怨气很重,不除许会为祸人间。
“差不多嘛~”张予的碎花长裙在青草中摇晃,像开在旷野里,“艺琀,你多笑笑嘛。你比我可有出息得多,我娘说我以后要是嫁个好人家就不得了了。”
江清渝因为本身就是鬼,幻境没有排斥他,他好似一阵清风存在。
他静静跟随她们移动,并未出手,因为他想知道怨气的来源,幻梦中有他想要的答案。
谢艺琀扯了下嘴角:“不要这么说。”
张予朝她眨眨眼:“可本来就是啊。虽然现在女人也可以念书,也可以参考。可桂花镇这么多年只有你中举了,比那些男子还要厉害得多!”
张予是桂花镇最漂亮的姑娘,而谢艺琀是最有文采的。
“榜首的文章就是你写的,写的真好,什么‘平能安心,等能安民’,真好。”
谢艺琀抿了抿唇,道:“可我写的,不一定能实现。”
“哎呀,至少有人看见了。”张予眉眼弯弯,“明日揭榜我不能陪你去了,你成人礼要用的瓷,我来给你烧,等我们未来的好官回来!”
张予的手艺,没人说不好。
只是世俗的眼光太毒太烈,她才会认为,自己应该嫁个好人家。
谢艺琀也笑了,回道:“好,我还要尝你做的桂花糕。”
“好!”
“等我回家。”
“等你回家。”
可——
官场险恶,怎么可能成全她们?朝廷,又怎么可能成全她?
“让开!我要敲鼓!我要申冤!!”
谢艺琀红着眼眶,一只手中死死攥着榜单,被两个护卫拦住,她另一只瘦骨嶙峋的的手努力地向前伸,咬牙切齿道:“有人替了我的名!文章是我写的!我写的!!”
爱瞧热闹的人们立马围得水泄不通,她挣扎,拉开榜单怒喝道:“你们,你们这是强盗!卑鄙无耻!匿顾人伦!!小人之为!!!”
“诶,那姑娘手上拿得不是榜首的文章吗?落款明明是谢家公子啊!”
“她好像是桂花镇来的,叫谢艺琀是吧!也姓谢啊……”
“你懂什么?她一个乡下人,她的‘谢’和城西谢家的‘谢’怎么一样?”
“啊,那她申什么冤?难道她还能写得比谢公子好!”
护卫将谢艺琀拦在知府门外,甚至连鼓也不让她敲,一副不信的样子,轻蔑道:“你说这是你写的,你有什么证据?”
谢艺琀一字一句道:“人非生而平等,平等为人而生。平能安心,等能安民,平等能安民心……”她一字不差地将其道出,流畅至极。
“一万字的文章都能脱口而出,怕不真是她所作?”
“榜首文章昨日就揭了,人人都能看,背诵未尝不可……”
“说得有理,背出来说明不了什么。”
“就是说啊——”
市井乡里的闲言碎语化成利刃,将她的真心捅得千疮百孔。
谢艺琀不愿意屈服,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吼道:“我要申冤!我发誓是我写的!让我见知府!让我见谢许明!我要对质!我要公平!!我要天理!!!”
江清渝看着她一次一次被拦住,也看着她一次一次挣扎爬起。
看着她无助地抢夺鼓槌,也看着她边敲打着牛皮鼓边大吼着:“不鉴真假,怎得民心?”“偷梁换柱,天理何存!”
看着她瘦小的身板直挺挺撞响知府大门,一下又一下。
也看着她被知府丢出,摔在坚硬的石地上,膝盖磕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