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煜心情好些了,大赦天下:“今天不说这些。生日快乐。”
陶沅度过了他19年以来最开心的一次生日。
陶沅从来没有为自己毕业后的工作问题烦恼过一秒。
绝大部分能让自己家小孩在国外读本科的家庭,都已经有能提供工作给自己孩子的能力,或者,有不工作的资本。
但是陶沅现在不一样,他知道当他爱上陈远宁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与家里相安无事、粉饰太平地相处的能力,或许在更早,早在他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时。
他急需锻炼自己的能力,来应对这个世界将给他带来的风雨。
如果他不是同性恋,无爱但有血缘的父母会给他遮风挡雨。但他是个同性恋,还是个想要独立,想要有选择自己爱人的权力的同性恋,那世界给他降下的风雨还会有父母的一份。
他急需养活自己,来抵抗父母的暴力,只需通过血缘就能操纵他意志的暴力。
他同时也知道一个事实,在英国,一个文科专业的外国人,尤其是中国人,想要得到一个正式的提供工签的工作是有多么困难。
他必须早早准备。
陶沅安抚自己烦躁的内心,专心制作自己的英文简历,也花了大量的时间做自己的作品集。他曾经的摄影作品被他精心挑选一一罗列,很诚实的诉说着摄影师本人的才华。
他去过学校的职业服务中心,也浏览了很多求职网站。因为竞争激烈,陶沅需要第一次花费巨大心力,为了一份工作。
他现在知道张长毓当时能有多挫败了,并且她找全职比他的实习更难。
陈远宁不想陶沅这么辛苦,虽然他也感到欣慰。陶沅全程都靠自己去获取信息,进行筛选,为每一份合适的工作都写用心求职信。他想直接给陶沅提供工作。陶沅谢绝了,他说他想试试第一次不靠家里,检验自己能否生存。
最终他找到了一家杂志的摄影助理工作。
刚得到offer时他很兴奋,他觉得自己慢慢向前迈进。只要按照计划来,他就很有可能留在英国工作,一直跟陈远宁在一起。
除了找实习,陶沅比之前更专心学习了,大二的成绩很重要。
在找到工作之前,陈远宁把陶沅隐藏不住的焦虑和烦躁都看在眼里,但陶沅还住在陶煜那边,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陶沅回来住了。
而陶煜这边,时间一长,他已经自我说服了。陶沅跟谁谈恋爱都行,反正他目前快乐就好。如果未来有任何不快乐,就当是成长路上小小的水坑,不小心被溅到泥巴,洗掉就好了。他相信陶沅自己能培养出这个能力。
所以在陶沅提出自己想去陈远宁家住的时刻,陶煜爽快的答应了,虽然内心还是感觉到儿大不中留。
陶沅一走出电梯,陈远宁已经打开了大门在等待着他。陶沅上去拥抱,陈远宁用更紧的力度回抱。
“最近怎么不开心了。”陈远宁希望陶沅能跟他诉说烦恼,尤其是他能解决的。
“找工作好难。”没人诉说时就还好,一开口陶沅就觉得委屈。
“你跟我说,别怕,不是你不好,是任何工作都需要w。”
陶沅知道这一点,他也不愿意做一些有资源不用的傻事。只是当他直面靠他自己很难在伦敦好好生活的事实时,他有点懵。
现实的重力一下把他从甜蜜恋情的云端中拉下,毫无防备地摔在水泥地板上。
陶沅默默摇头:“没事。”
这是他谈恋爱以来,第一次不愿分担自己的忧虑。
他只内心默念着,我要独立,我要好好跟陈远宁在一起。
陈远宁见状,也不多勉强。只要陶沅需要,他能付出一切。
陈远宁在陶沅不在身边的日子里,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了写书。
陶沅的爱点燃了他的热爱。
他终于能藐视一切自我怀疑,摒弃一切预习设好的观众,忘掉他所幻想的来自先贤沉重的、质疑的、审判的目光,只写自己。
他正处于强烈的创作的激情中。
陶沅能感受到陈远宁的变化,也由衷地为他高兴,并暗自下定决心,不让陈远宁分心为他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