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啊,冤枉呐……”
紧接着,一阵嘈杂声中,一位哭天抹泪的妇人被衙吏带上了公堂。陈春雨原本沉寂的眸子在瞥见那妇人的瞬间,突然泛起波澜,眼神倏地变得凌厉。
不是刘翠花还能是谁。
陈溪紧紧锁定着刘翠花的背影,有种不详之感,他附在宋玉盘耳边轻语了几句。宋玉盘侧身倾听,几息后点了点头,然后交代给了身后的衙吏。
衙吏颔首领命,匆匆离去。
“堂下何人喧哗,可知咆哮公堂乃是大罪。”陈有礼的惊堂木拍得震天作响。
刘翠花吓了个激灵,倏然有些后悔过来了,“大……大人,民妇乃是陈春雨她阿娘。她虽为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心头肉,可……可民妇实在难以心安,这才斗胆出声,还望大人恕罪!”
陈有礼喝道:“你方才高呼冤枉?你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刘翠花自知已是骑虎难下了,脖颈间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对陈春雨的怨恨又加重了几分。若说方才,她还对那一时的冲动感到几分后悔,那么此刻,她又有些庆幸了。
那日,被陈春雨生生撕咬下一块皮肉之后,她自己都不知跑了多久,跑到了何处,只听得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要将她卷入无底的深渊。直至她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身处一片陌生环境。
后来她才得知,自己被这家老妇所救,老妇还为她寻了村医医治。
那是个比观溪村还要贫瘠的村落,药材并不齐全,因而只草草地做了个包扎。当晚她便发生了感染,伤口红肿热痛,还分泌出了脓液,隐隐泛着一股恶臭。
第二日更是发起了高烧,一度呼吸困难,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足足折腾掉了她半条命,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好在那老妇心地善良,见她长时间高烧不退,便去借了牛车,将她拉去了城中医馆。又将刘翠花头上的银钗当了给她看病。两日吃了七八副药,病情总算得以缓解。
每次脉搏跳动,都如针扎一般刺痛难忍,这使得她对陈春雨的怨恨愈发深重。
在医馆躺了两日,她听到了不少流言流语。在得知陈春雨因罪入狱之后,她登时觉得老天有眼,心中涌起一股快意。
可这,这还远远不够。
刘翠花一脸悲恸,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声音哽咽道:“回禀大人,案发那日,民妇因思女心切,正好去了赵家村探望。起初还好好的,谁知没等聊上两句,她……她倏然性情大变,跟疯了似的扑上来就咬。此事,赵家村好些人都看到了,给民妇医治的医馆也能作证。
“民妇运气好,为人所救,侥幸存活。未成想,醒来后却得知女婿一家竟……竟遭了难……”刘翠花掩面痛哭,而被掩住的眸子却骨溜溜地转个不停。
“合着这赵陈氏有疯病啊,难怪赵家人死得这般惨烈,真是太可怕了。”
“哎,子女犯事,最痛心的莫过于父母了,难为她了!”
“我倒觉得这老妇颇为奇怪,此案尚未定论,身为人母,却话里话外地将案情往自己女儿身上引。依我看,必有蹊跷。”
……
陈春雨气得浑身发抖,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她猛地扑到刘翠花身上,哭喊道:“你害我一次不够,还想害我第二次!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生我的人是你?为什么是你!!”
刘翠花大喊大叫着救命。望着发疯般的陈春雨,两名衙吏迅速上前将其拽开,按在了地上。
陈春雨的脸颊被石砖磨得生疼,却仍旧拼命地挣扎,眼睛始终死死地瞪着刘翠花,“我恨你,我好恨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刘翠花心中一惊,连忙看向高堂,“大人,您都听到了吧!我辛辛苦苦十个月,如今,她竟想让我死!”
此时的赵慧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上前去,推开两名衙吏,将陈春雨紧紧地护在怀里,“没事了,春雨,冷静点,冷静!”
陈有礼见是赵慧,也就没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衙吏退下。
陈溪的目光在堂内堂外频繁游移。宋玉盘捏了捏他的手心,在那温润的手背上轻抚了两下,“别急,应该快到了。”
果然,刘翠花的哭诉声还未停歇,衙吏便领着黄媒婆姗姗而来。
“黄媒婆换了住处,因而误了些时辰,还望侯爷恕罪。”衙吏拱手道。
宋玉盘从钱袋中取出一些碎银,递了过去,“辛苦你了,这些银钱拿去买酒吃吧。”
衙吏受宠若惊,连忙推辞。宋玉盘却笑道:“你我并无职务隶属,哪有劳你白跑一趟的道理。便是舍弟,以往帮忙,也是要给些好处的,不过是些酒钱罢了,你安心收下便是。”
“那……那小的多谢侯爷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