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怒火中烧,却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忐忑,直至身旁的小厮拧着眉头嘟囔,“进门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是不是讹钱呀?”
“讹钱?”
刘地主这下更气了!
他今日寅时就起身了,还特地斋戒沐浴,焚香净身,力求身心俱净。结果不但人未见着,还让人给讹了?
向来只有他讹别人,岂有别人讹他之理。
他轻哼一声,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当即会意,二话不说转身跑向厨房,可在厨房里寻了一圈,愣是连一滴水也未能寻到,只是在一旁的角落里发现了放置着的半桶泔水。
然后,在刘地主的示意下,小厮屏着呼吸,将半桶泔水直接泼到了刘翠花脸上。
刘翠花猛然惊醒,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在堂屋中迅速弥漫开来。
“哼,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刘地主捂着口鼻,冷嗤道:“刘翠花啊,你我虽说并无什么实在关系,可好歹也算是同乡吧。你事没办成,还敢妄图我的钱?谁给你的脸?以后你们刘家人,休想再种我的地。”
话音刚落,他便带着人气呼呼地转身离去,留下一脸呆滞的刘翠花愣在原地。
种什么地?谁种地?种谁的地?
待她回过神来,刘地主的马车早已走远,心中的恐惧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吓得她顾不得身上的恶臭,连忙将门死死闩住。
想想不放心,又搬来了桌椅抵着,生怕她娘家人找上门来。
*
“小溪,你好厉害啊!”
看着陈溪熟练地操纵针线,不过短短的时间,两只蓝绿相间的蝴蝶便栩栩如生地跃然布上,仿佛随时会飞出来一样,胡木的心中充满了羡意。
“待你这个钱袋用旧了,我再给你个新的。”陈溪笑道。
“那你可有得等了,”胡木拿出自己的钱袋,上面绣着一株简单却生机勃勃的兰草,他非常喜欢,“阿娘说不让我给你添乱,要我好生珍惜这个钱袋,起码用它个十年八年。”
“你能用十年八年?”陈溪失笑,“我不信!”
他从未向胡猎户家以外的人透露过自己精通针绣之事,鹄氏担心旁人会觉得他年幼好欺负,刻意压价,故而他的绣品一直是由鹄氏代为售卖的。
起初,他所绣的也仅是寻常单面绣品,不过胜在花样之多,绣工繁杂精致,每每刚拿出来便会被抢购一空。
市面上大多都是单面绣,价格几文至十几文不等,销量最大。然而,那些贵胄富户们却尤爱价格贵上十几、甚至几十倍的双面绣品。
妙珍坊为迎合此需,不惜重金从京城聘请了擅长双面绣的绣娘。然而,纵然绣娘技艺再好,可成品正面还行,背面却始终不尽如人意。
就这,都供不应求。
直至陈溪绣功娴熟,鹄氏的摊位还未摆好,便被恰巧路过的顾掌柜高价收入囊中。
轮廓一致的令人分不清正反,再加上那精美绝伦的绣工。顾掌柜庆幸之余,当即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签契意向。顾掌柜也十分豪爽,凭心开出了比京城那位绣娘还高的价格,由妙珍坊提供原材料,其他若有定制之需,则根据图样大小与难度另行定价。
鹄氏回来询问了陈溪的意见后,便与顾掌柜签订了契书。
而后,顾掌柜为这批绣品做足了筹备。一经上柜,便受到了众人的喜爱与追捧,如狂风巨浪般席卷了整个武安城。妙珍坊也因此又上了一层楼,逐渐成为了来往武安城的必经地之一。
城中各大绣坊,无一不觊觎这背后之人。他们不惜花费大量人力财力,穷尽心思去探寻,最终却都卡在了庙会上一位平平无奇的妇人。
就是想不起来长什么模样。
胡猎户今日运气不错,狐皮与菜都卖出去了,虽有几张狐皮毛色稍逊,但仍得了近三十两银子的收入。夫妇二人欣然前往市场大购了一番,特意为两个孩子买了不少零嘴。
还未进院,二人便见胡木扭着身子正往外看。
“阿娘,阿爹,你们回来啦!”
胡木先前便听着了脚步声,这会儿见着爹娘,忙笑着迎了出去,从鹄氏背上接下竹篓,陈溪也紧随其后帮胡猎户卸下了肩上的担子。进屋后,又给二人各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