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霄思及刚才裹住齐戎的茧,不确定道:“刚才是你把它吃掉了、吸收了?”
“……是不是杀人夺宝的影音娱乐看多了?”齐戎哭笑不得。
他纠正两人的说法:“我不觉得自己吃掉或吸收了什么。更准确地形容,我只是一把钥匙,在接触到新晶时,解开了某种束缚,然后晶体内部的东西就主动出来了。”
“它似乎没有恶意?”这是齐烟的第一反应。她对气息极为敏感,尤其是对危险的直觉。而在触碰红色雾丝时,她并未察觉到威胁。
“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齐戎没法给出定论,只能尽量表述自己的感受,“它可能并不是一种清晰的、有逻辑的理性意识……把它当成一团聚集的脑电波吧,波的振动有限,因此只能携带少量的信息。”
而在新晶破裂、释放出红色雾丝后,也许是齐戎的脑电波信号恰好与之同步,发生了同频激活,导致齐戎“附身”到了红色雾丝上。
然后他“看”了一切:呆愣的许霄、焦灼的齐烟、破损的战舰、熟悉的仓库……就在红色雾丝想要钻出门窗时,齐戎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无法指挥或调动红色雾丝,它似乎有着自己的行动天性。齐戎只能反复强调“外面危险”、“外面危险”这一简单指令,试图通过同频来影响它。
他赌对了——再无脑的生物,也有着天然的生存本能。
可能是以上行为进一步强化了同频,齐戎开始‘看’到红色雾丝的一些记忆。
“首先是一片白色的雾,非常浓厚,经久不散。接着是剧烈的空间震荡,白雾消失,取而代之是我们认知里所熟悉的太空背景。然后是星际物质的撞击和聚合……被裹挟成一块比较大的星际碎石,路过行星时,被重力捕捉,降落到地面后被人捡走了。”
许霄猜测:“就是你们的祖辈?”
“应该是的。”齐戎尽力回忆着。
画面不多,也很混沌,仿佛是由于太过久远而记得不牢固。它们一闪而过,无声无色。犹如古代那种褪色的老照片,斑驳而模糊不清。
“那红色雾丝究竟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突然消失了?”齐烟只觉得一头雾水。
许霄心生不妙,再次回到刚才的猜测:“以前新晶体积伴随你的治疗过程而缩小,这算不算是一种同化?”
如此一来,新晶早期被齐戎“吞噬”了一部分,现在不会是想要抢夺回去吧?!
齐戎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这些记忆没有传递出任何情绪,判断不出到底有什么想法。我只能确定,是这次治疗过程中的脑电波信号过于强烈,彻底刺激了新晶。”
听到“过于强烈”四个字,许霄猛然想到了自己冒险使用经颅治疗仪,以及后续那被齐戎推出去的感受,不由得心虚。
果不其然,齐戎看了他一眼:“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也不好责怪,毕竟许霄是关心则切。
至于红色雾丝为什么突然消失,齐戎也摸不准。在他有所察觉时,意识已经被拉回了身体,重新变得正常。地下的金属箱则空空荡荡。
今晚发生的事情过于稀里糊涂了,可获知的信息太少,很难厘清其中的根源和逻辑。
围绕新晶和红色雾丝的未知之谜令人不安,许霄总觉得情况不甚明朗,于是没回家。他以前也不是没在新晶仓库留宿过。
卧室的双人床够大,靠着窗户。
窗外传来安逸的虫鸣,模拟系统下的月光静静洒落在窗沿,柔和而清净。
疲惫不已的齐戎躺到床上,很快呼吸就变得平缓。许霄却睡不着,在安宁的夜色中思绪万千,头脑有些混乱,试图从今晚的经历中理出一些想法。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幽微的叹息:“别胡思乱想了,快点睡吧。”
许霄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干燥而温暖的掌心盖住了双眼。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细密的睫毛上下扫过掌心,带去轻柔的酥痒。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故意用力眨起眼睛,睫毛一遍遍快速地扫过带有薄茧的掌心。
伴随一声闷闷的低笑,盖住眼睛的手掌拿开了。齐戎无奈:“怎么了,不睡觉?”
许霄扭头,借着夜色分辨对方的表情:“……有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猜的。”
“胡说,我连根手指都没动!”许霄才不信。
凑得更近,目光灼灼地逼问:“是那颗新晶,那些将你裹成茧子的红色雾丝,对不对?你能感应到别人的想法了?!”
“不是别人。”齐戎声线低柔,“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