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那边是深夜,但是,真心道歉的人今晚能睡得着?
骗子!混蛋!
于洲真想打个电话过去吵醒他,骂他一顿,但又觉得自己主动联系对方很没有面子。
捧着手机犹豫时,一通陌生电话拨了进来,是本地号码。于洲担心是组长借了哪位同事的号码联系他,犹豫要不要接,手指却误触了接听。
“喂,是于洲吗?”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像公司同事。
于洲答:“您好,哪位?”
“我是你爸爸的同事,你爸爸出车祸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抢救。”
于洲脑袋一懵:“你、你诈骗吧?我爸——”
“不是诈骗孩子!”那头急道,“你爸今天去看项目,路上出了车祸,你快到医院来!”
于洲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声音颤抖:“我、我马上过来。”
他握着手机就往门外跑,鞋子都穿错了一只,“我爸他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
他不安地问,祈祷着对方其实是诈骗,快点对他说要转多少手术费。
电话那头的人却沉默了一瞬,道:“载着你爸的公车司机当场死亡。”
于洲顿时浑身血液凝固,如坠冰窖。
*
后面那段记忆于洲很少去回想,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断层。
记不清怎么到的医院,怎么和父亲的同事了解情况的。
只记得自己被医生那句“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吓得六神无主,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父亲的同事见他年轻又不知所措,让他把母亲或者父亲的兄弟姐妹叫来。
于洲机械般地给母亲和叔叔打电话,然后才想起对对方道谢。
父亲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你爸这属于公务途中的意外,单位会负责的。”
于洲没有感到安慰,他现在只在乎谁能负责保证父亲平安无事。
可惜没人能够给他答案。
手术很漫长,父亲的同事还要去安抚单位司机的家属,手术室外只剩下于洲一个人。
母亲在国外,最快的航班要明天到,叔叔从乡下过来,估计会遇上晚高峰堵车。
没有人告诉于洲,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寻找那个最亲近的人,给傅敬言拨去电话。
等待音漫长得像是穿越了一个世纪,最终却没有接通。
于洲又打开微信,把傅敬言从黑名单放出来,给他打语音。
依旧没接通。
骗子,说好了今晚不静音的。
他想给傅敬言发消息,手却颤抖着按不准按键,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捂住眼睛,改为发语音,哽咽道:“傅敬言,我爸出事了……”
期待的回音迟迟没有出现,于洲不知道还可以找谁,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保佑父亲渡过难关。
然而临时抱佛脚的祈祷并不管用,于洲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时候,脊背发冷,手指僵硬得几乎无法握笔。
【患者……头部、脊柱有撞击伤……颅内……】
于洲感觉自己患上了阅读障碍,否则怎么会看不清那些文字,无法理解它的意思?
手术继续进行,他在手术室外坐到浑身发冷,叔叔总算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