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秋烟眉微蹙,论常情,他好像确实应该救表弟,但要问他此刻真实的想法,他只有一个念头……爱死不死,与我何干。
沈辞秋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眼下在一间华贵的屋子里,翠阁红木,屏风与各色瓷器相映成趣,珠帘低垂,铜炉燃香,桌上已摆好了各色精致的糕点瓜果,以及金壶酒盏。
而沈辞秋被人打扮过,乌黑长发半垂半挽,好似带着倦起的慵懒无力,穿着一袭绯红的轻纱,如烟霞般轻轻地披在他如玉的雪肤上,薄如蝉翼,遮不住的修长小腿就白生生靠在贵妃榻上。
可堪一握的脚踝上系着条金链子,上面挂着个小铃铛,当沈辞秋无意识挪了挪腿,金铃就清脆又羞涩地摇起了声响。
好个欲拒还休的美人装扮。
衣服与人都好似待君采撷蹂躏的花,风光独好。
沈辞秋听得铃声,微动的长腿又立刻停住,他抬手摸了摸发间,挽着一根簪子,摸着也很精致。
他既然来了这里,必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是……沈辞秋抿紧了微红的唇,他心头涌起的为何不是害怕或者忐忑,而是觉得莫名愠怒与焦躁?
沈辞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肤如凝脂,看着就软弱无力。
他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抬掌,朝着贵妃榻的扶手上一拍——
木榻纹丝不动,扶手完好无损,反而是他柔软的手心顿时鲜红一片。
沈辞秋:……疼。
是真疼,疼得他眼角一红,下意识就要疼出声,但不知为何他硬是咬住了牙关,把哼声给咽回去了。
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能一掌拍断扶手呢?
沈辞秋红着眼角想,今天的自己好像哪里都很奇怪。
正思索着,门口传来了人声。
沈辞秋莫名心慌,扯过衣裳就想遮住自己白皙的腿,奈何这衣服布料实在不够,而且真盖上去,也是半拢如云,轻薄红纱覆雪肤,反而更勾人心魄了。
尚书一进门,就听见金铃慌张乱响,美人无措的画面让他看得双眼发直,而后大笑:“七殿下,都到这份上了,您如今才害怕,是不是晚了?这可是你自愿的啊。”
七殿下这个称呼听得沈辞秋又是一顿。
好怪。
衣衫遮不住整个身子,沈辞秋确实有点慌乱,连手都开始发抖,但当他抬头看见尚书志得意满的模样,忽然想起了礼部尚书是个怎样的人。
鱼肉百姓,残害忠良,贪得无厌,是个罄竹难书的罪人,小人。
沈辞秋拉着红纱的手骤停。
他厌恶这个人,他不应该会做出卖身给他的选择。
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事已至此,那就……
沈辞秋漂亮的眼眸悄然镇定了下来。
尚书走到贵妃榻前:“虽然害怕也别有风味,但我还是喜欢乖顺的,嗯?”
沈辞秋犹豫了下,似乎真的乖乖听话,柔顺地朝他张开手臂。
礼部尚书大喜,刚靠过去,什么都还没有碰上,浑身忽的一震——
一根金簪死死扎进了他的喉头,簪子的另一端,就握在那看似无力的玉白手中。
美人入刀,眸淬寒霜。
礼部尚书张口,却因为喉管被破,只能嗬嗬喘气,捂着脖子倒下,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鲜血溅到沈辞秋脸上、唇边,他抬头,指腹轻轻将唇边的血抹成一道艳丽的血痕,用尚书的命给自己上了浓艳的红妆,沈辞秋看着门口的另一个人,柔声问:“你也是来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