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当时的雪沛,在听完自己结结巴巴的话后,沉默了会,才开口。
“你放心,虽然我法力低微,并非人族。”
那未曾染过尘埃似的小仙君,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神情认真。
“但这里,也有一颗血肉做的心。”
刚能修炼成人的萤火虫,没读过圣贤书,只是睁着一双很圆的眼睛,对刚认识的异族善意地笑了——
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来。
三月之期不算难捱,雪沛甚至还挺喜欢在晚上当差,被夜风拂面,有细密花香。
已是暮春时节,寒酸的院子里栽了桃树,无数花瓣被风裹挟着卷起,飘飘荡荡,从麻奶奶胡同到朱红的宫墙,最终落在御花园里,萧安礼的睫毛上。
好薄一片,小小的,粉粉的。
来自于民间陋巷的花瓣,被帝王握住,轻轻捻了一下,微涩的汁液就沾染于修长的手指。
萧安礼阖着眼,漫不经心地轻嗅。
旁边的太监李福康凑来:“陛下,北边的桃树正开着呢,可艳了!”
他算是在萧安礼身边时间长的人,原因无他,全赖会察言观色,以及,永远不给天子提意见。
无论经韬纬略的翰林学士,还是燕颔虎须的将士,亦或者像他们一样,伺候陛下的宫人,或多或少,都可能会说出类似的话。
“陛下,微臣以为……”
“当今北狄虎视眈眈,卑职觉得万万不可!”
“万岁爷,您批折子这么久,要不要尝尝这小吊梨汤?”
每当这时,萧安礼总要大发雷霆。
李福康笑得脸都要僵了,静静地等着天子玉言。
在骨鲠之臣笔下,萧安礼是暴君。
虽说他年少登基,以雷霆手腕力挽大厦之将倾,重振盛世太平。
但帝王心思阴沉,百官伴君如虎,若是谁不小心触了逆鳞,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有性命之虞。
不仅如此,还刚愎自用,猜忌多疑,昨日在奉天殿发觉有贼人行踪,今日竟不肯再踏足半步,可能是天气好的缘故,终于有心思来御花园里,晒晒太阳。
李福康有心劝解陛下,去换下心情。
这整天挂着脸,也太吓人。
所以,他没小心翼翼地提议,陛下要不要去北边转转,而是自然地开口,夸赞桃花开得正灿烂。
可萧安礼只是抬眸,清淡从容,带着不怒自威的冷意。
捻碎的花瓣落在地上。
“怎么,是太后让你在朕耳朵吹风,暗示给后宫添人,来点桃花的意思?”
李福康扑通跪下:“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想着桃花香气怡人,能静心……”
萧安礼冷冷道:“你是说,朕心思不静?”
李福康吞咽了下,脸色煞白。
没治了。
他完全没有这些意思啊!
萧安礼面有不虞:“什么花儿朵儿的,熏死了。”
他放下手中奏折,目光掠过百花深处,旋即收回。
“朕从不爱这等小儿女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