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赌了一把男人不会多么在意这个孩子。
谢嘉润闻言果然道:“睡下了就不打扰了。”
一些话,就留着明天再说。
谢嘉润捏着眉心,愈发觉得那里疼痛,他近一年来总有些心悸,出了那样大的变故,确实令人憔悴。
他如今不过六十岁的年龄,头发已经花白。近五十岁才得唯一的孩子,却遭遇变故,铁做的身体也支撑不住。
衰老的面庞已经经不起蹉跎,谢嘉润停下脚步,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光亮处。
一只散着昏黄灯光的灯泡挂在门前。
显得孤零零的。
无依无靠的模样。
谢嘉润心中猛地阵痛,想起什么,对身后的女佣道:“我上去看看,你在楼下等着,不要跟来。”
少年正在看书。
他这样骄纵的孩子却有个雅致的爱好,说出去没几个人相信。
谢嘉润自小穷,养孩子就往书香门第那教习,请来书法老师和舞蹈老师来教导儿子,为的不是获奖和发展前景,而是熏陶心性。
买的诗词字帖和名著堆满了书架。
这本是个美好的祈君,毕竟不是每个家长都能正正好摸准小孩的心。
少年却是个例外。
他真喜好看书。
谢嘉润推开门的时候,他正捧着一本诗词集选,看得津津有味。察觉到门被推开,他也没有抬头,只是道:“回来了。”
谢嘉润吸了一口气,缓和语气中的酸涩,轻声道:“今天爸爸有事,回来得有点晚了,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少年瘪了瘪嘴:“就那样。”
他翻了一页书,又抬头:“你来做什么?”
“爸爸来看看你。”
少年笑了,笑容堪称璀璨,叫灯光也失色,然而吐出的话却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割着谢嘉润的心:“回来看我死没死啊?”
“你……”
谢嘉润心脏猛地一跳,对死这个字眼格外敏感。
然而他还是说不了重话,只是沉默得望着他。
少年觉得无趣,叹了口气又抬起眼:“讲讲道理,爸爸,你真无趣。”
男人沉默得望着他,片刻后,声音才缓缓响起:“我已经半步入土,不能陪伴你多少年,操持这么大的产业本来是为你创造一个即便是发展兴趣也能不愁吃穿的环境,可是……”
少年托起下巴,将书本合上,饶有兴趣得道:“继续啊。”
男人深吸一口气:“前些日子,我去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孩子。男孩,和你一样……和从前的你一样健康。”
“我预备将他抚养长大,培养他成为公司一员,教他如何扶持公司,让他接过家中大部分事务,成为谢家的接班人。”
少年笑得灿烂,“那多好,不用一个废物管家,也不用被人嘲笑连生理需求都要人帮,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多好。”
谢嘉润望着他的眼睛,目光触及空洞的眼珠,心头无法避免得感到悲痛:“小祈……”
他继续低声道:“我收养他,是为了你。”
少年觉得有趣:“为了我?”
“他会代替我照顾你,等到我走后,你的母亲走后,还会有谁能一直陪着你呢?这世上除了亲人,除了至亲,还有谁可以相信呢?”
“我会将公司的股份全数交给你,我为你磨练一把武器,那个孩子,会叫你哥哥,往后会一直照顾你。”
“你是说,你是为了我,才领养的他?”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