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则美矣,却过分憔悴。
焉巴巴的,像是原先细心呵护后惨遭抛弃的花朵,颓唐干燥。
谢昭君个头不高,同龄里称得上矮,谢自祈抓着他,就像一只幼鹰逮住了一只麻雀,没什么成就感,还有点欺负弱小的意思,总之,不太体面。
寻常人或许会因此松开。
谢自祈不,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手下的力道加重,这无法无天的少年轻笑一声,道,“先生又是谁?”
谢昭君抬起头,静静望向他的眼睛,被黑纱蒙住的眼睛。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语气里的恶劣遮掩不住,不像眼睛,一层纱就能盖掉。
先生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依靠。
总归,不能是谢昭君的。
“他给我们院里捐了款,”小孩斟酌半天,才酝酿出这段话来,“我们都很感激他。”
“院长让我们,称呼他先生。”
“我从那时开始,就称呼他先生。”
少年哼笑:“到了这儿呢?”
他挑了挑眉,语气捎上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尖酸,“你还想只叫他先生,不想认他为父?”
谢昭君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事实上,在来到这里之前,院长确实交代过他要改口,叫父亲,或者爸爸,这些是每个被领养的孩子都该做的。
谢昭君拥有姓,是先生给的,谢昭君有了家,也是先生给的,甚至于未来去往学校的费用,成人前的吃穿用度,也尽数是先生资助。
人怎能忘本呢。
然而。
谢昭君的声音响起来,有种空洞感,不怎么真实,听起来又有点飘渺,总之,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像天外来音,却分外认真:“哥哥,我是因你存在的。”
谢自祈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手下失了力道,指甲掐进了眼前小孩的肉里,询问:“你说什么?”
谢昭君的声音依旧平静,他的感情内敛,藏在心底,也听不出语气里的区别,谢自祈让他重复,他就真的重复一遍,“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你。”
他像个刚刚学会讲话的机器人,重复自己的认知:“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谢嘉润是个年少成名的商业奇才,行事做派很有自己一套方法。
尽管他此生只能拥有一位亲生孩子,对于育才方面,他依旧拥有属于自己的认识。
如同这世上的所有疼爱子女的父亲一样,他也曾苦恼,为了不听话的孩子伤心,为了讨好孩子欢心去寻觅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藏,这些为人父母的心思,也只有自己理解。
为了更深层次了解孩童的想法,他常常去往孤儿院以及福利院,与那里的孩子相处,以便寻找这群孩子们心中的真实渴望。
想要的往往是玩具,美食和夸赞。
小孩的君望多么简单,这些都极好满足。
然而,得到回答的谢嘉润依旧苦恼。
要说那些物质上的东西,他都能满足,却得不到满意的答复。
谢自祈被他宠坏了,成了一个小霸王,什么都要,也什么都不想要。
玩过的玩具一天就能丢掉,昂贵的衣服鞋子穿一次就要丢。
奢侈到这样的地步,穷小子起家的谢嘉润也舍不得骂。
家中独子,总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谢嘉润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