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逆说要去找边烬,这话在曾倾洛等人听来,像是不祥的危险讯号。
李煽说“边烬已死”说得极其笃定,曾倾洛她们都听到了。
情感上不愿相信,但那日含华殿激战程度她们都看在眼里,沈逆出城找了这么一圈都没找到,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怕沈逆轻生,带她回府重新缝合伤口之后,曾倾洛直接在她寝屋里打地铺,打算寸步不离看着她。
沈逆不太习惯,跟她说真没事儿。
曾倾洛难得硬气一回,无论沈逆怎么说,她都用那双忧心忡忡的大眼睛凝视着沈逆。
“小师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你要烦就骂骂我,打打我也行,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沈逆胸口痛得很,走一步歇三回,哪有精力骂她打她,也不舍得。
曾倾洛寸步不离,本以为沈逆会郁郁寡欢,会失眠失语不进食。
没想到,沈逆一改先前动不动在工作室熬夜的坏习惯,生活反而变得规律起来。
三餐按时吃,觉也准点睡,比曾倾洛的作息都健康,正常到不正常。
话是很少的,但她在和边烬重逢前就这样,时常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不言不语,只有旁人主动来和她搭话才会说上一两句。
反常的只有刚回来的那日。
缝好了伤口她也不休息,满屋翻箱倒柜,问她要找什么也不说,就是摇头。
翻完了寝屋一路翻到前厅。
曾倾洛、万姑姑以及最近就在侯府住下的李司与窦璇玑都跟在她身后,生怕她磕着碰着。
沈逆拖着病体把府中翻了个底朝天,估计是没找着想要的东西,最后失魂落魄地把自己团成一小团,缩在萧瑟的花园中,躺在她和边烬这场姻缘的尸骸上。
没有。
哪儿都没有。
她没能找到任何边烬留下的只字片语。
当初她专门为边烬打造的花园,也因为边烬的离去凋零衰败。
边烬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地从她生命中消失。
在昏昏沉沉间,不知怎么回到了寝屋,短暂地在痛楚中醒来,看着空荡荡的身侧,沈逆还是习惯性地留出边烬的位置。
万维网上那些崇拜和支持,沈逆瞥过一眼。
城防开启后,作为城防总监事,她的信箱里塞满了各路人马汹涌而至的慰问,都想借着探病来到她面前露露脸,攀攀交情。
她如今的地位,已然比当初刚刚从北境回来时的“京师第一红人”更上一层楼,已经彻底成为掌握京师命脉和无数百姓生死的第一权臣。
无数人都在巴望着她在诸王的夺位之战中开口,那她支持的皇室宗亲便极有可能登极。
沈逆冷眼看着这些边烬留给她的“财富”。
以刘吉的魔种为切入口,冒了些极小的风险,一手推动沈逆顺利成为城防总监事,临走时狠绝的话和一招贯身,更是成全了沈逆的盛名。
甚至连当初李渃元从她身上剥走,安到李煽头上的城防功绩,都被万维网网民拨乱反正。
边烬染了满身污秽,带走了最恐怖的病毒,却把名节、德望和安全,全数留给了沈逆。
计划得真周全啊,师姐。
连谎言都这般迷人。
笑刚起,眼泪跟随着微笑的弧度滑落,之后便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咳嗽。
这些日子她时常精力不济,不知何时便陷入睡梦中。
梦里,她本和边烬牵手走在闹市,忽然手中空了。
一张张模糊的脸庞将她们挡在浑浊尘世的首尾,仿佛预示着某种已经写在命途上的金科玉律——她俩终究无缘。
沈逆拼命往前挤,人群就像与她作对,又像是带着奸笑的魔种、异兽,硬生生地挡着她,不让她靠近边烬。
而边烬在茫茫人海中始终未回首。
沈逆用力推搡,抽出戒棍四下砍杀,可无论她怎么推怎么杀,都无法靠近边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