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属下不知属下此时已离开九千岁多久,属下亦不知自己究竟爬到了什么位置,属下更不知何时才能回到九千岁身边。
但属下一定一定,分外想念九千岁。
九千岁,您知道吗,您和我之前听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不懂历史,在真正见到您、认识您之前,我对您的了解尽数来自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我不喜欢的故事,所以我欺骗了您,对不起。
在那个故事中,您死在建元七年的冬天。而在您死后的第三年,北俾南下,大宁大乱,生灵涂炭。他们将这一切的错误都怪在了您身上,他们说您是奸宦,是佞臣,是霍乱苍生的妖邪。
但您不是。
您很好。
那个故事有许多人看过,也有许多人相信,他们认定您就是那样的人。可属下一直都知道,您不是。
但直到真正来到这方世界,真正遇到您,我才脱离了故事,看到了真正的您。您和故事里的时督主截然不同,却又格外相似。
你们都一样有魄力,一样值得尊敬,也一样令人心疼。
属下那日说属下心疼九千岁是真的,属下真的好心疼,属下一直都好心疼。为什么九千岁明明为了大宁呕心沥血,为了大宁做了这么多事,却还要被千万人辱骂。
凭什么。
属下想不通。
或许属下永远也不会想通。
……]
随着一行行的字映入眼帘,时鹤书的期待渐渐平息。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平静,像是在看一个与他并不相关的故事。
而唯一引起他情绪波动的,大概就是那个真正的“故事”。
烟灰色的眸清浅,时鹤书的目光定格在那段文字上。
对于被欺骗,他并不意外。
但故事……是话本吗?
大宁自建国始便不收刊印的书税,因此话本小说一类在大宁格外畅销,时鹤书也曾在数十年前没收过烛阴的话本。
所以这段话的意思是,前世的大宁历史在未来被编成了话本,而景云是从话本中了解到他的?
眼睫轻颤,时鹤书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他压下自己心中怪异的感觉,继续看了下去。
[当下是建元六年的春天,建元七年已经快到了,或许已经到了,您会为您的身体而担心吗?
属下不知道,但属下想说,您不用担心。
有我在,您永远不用为您的身体担心。无论那个冬天究竟如何,属下都会拼尽全力保护您,让您不再英年早逝。
……]
不再英年早逝,吗?
时鹤书垂下眼睫。
人生在世,总是要接受一些不想接受的东西。
如两世人生,他永远无法逃离的病痛。
从小到大,从在北境流浪时,到被先帝带回宫中,又到在督主府中孤寂病逝,他没有一日是健康的。
无数的病痛,无数的隐疾。无数医师在把过他的脉后连连摇头,无数吃了依旧没有用的苦药方……
时鹤书不会对自己的身体与寿命抱有任何期待。他只会拼尽全力,在冬天到来前做完所有需要他做的事。
除奸佞,灭北俾,平天下。
他会竭尽所能,让大宁留存于世间。
甚至,千秋万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