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尚达不到要去拼天赋的阶段,拼个人的努力和家族的支持便是很有效果的。
有些人考了一辈子,到老都还是白胡子的老童生。而凌府的子弟,大多在及冠之前都能考下生员的资格,成为秀才。
八月初院试结果出案了,一如凌昭所预测的,家里除了十六郎没考过,其他十二郎、十三郎和十五郎都通过了。
十三郎考了第五,名次不错。十二郎名次比十五郎靠前些,十五郎吊车尾擦边过。但十五郎比十二郎小了三岁。
金陵地杰人灵,人才辈出,十几岁的秀才不稀奇,何况十五郎还是吊车尾的成绩。
要像当年凌昭十一岁不到的年纪以案首获取生员资格,才称得上惊艳。
十六郎的年纪更小,他是第一次获许参加院试。他的落榜在预料之中,让他去纯是积攒考试经验去了。
因此今年的院试凌府也称得上是颇有斩获。只不过生员的级别还低,于普通人家是值当庆祝一下的大喜事,于凌府这样的书香世家、尚书门第,不过是子弟们刚迈进了科举的门槛而已。
凌老爷给十二郎、十三郎和十五郎一人一个白玉笔洗做奖励。便是落榜了的十六郎,都得了一套文房四宝做安慰。
但也就是这样了。当年,凌昭乡试未能摘得解元,喜宴都没办便转身回京城了。各房若是自己私底下愿意摆个席面庆祝,凌老爷也不会去管,但中秀才这种事还不值当以凌府的名义特意办宴席请客人。
凌老爷已经经历过宦海沉浮,看惯了世事沧桑,自然云淡风轻。
但于各房来说,自己的儿子迈过了求学路上的第一道门槛,爹娘和兄弟姐妹,甚至仆人,自然都是喜气洋洋的。
五房爹娘长兄都不在,十三郎自己提笔给爹娘和八郎写信报喜。因还从老夫人那里得了奖励的红封,自掏腰包开席面,关上门宴请兄弟姐妹们。
只因都还在为四伯守孝,酒是不敢喝的。便是以前十三郎常偷喝,今年领教了四房九兄的厉害之后,也不敢在他父亲的孝期里偷偷饮酒。
而六房这里,六夫人就是如今掌中馈的当家娘子,这次十五郎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本就令人欢喜。再加上前面已经是秀才的十一郎、十四郎,六房已经有三个儿子有了功名了。整个六房上上下下都透着喜气儿。
仆人们都得到了赏封。
便是那些不属于六房的仆人,若心灵嘴巧地去说个讨喜的吉祥话,也能得到赏封。
这些热闹,四夫人自然多少听到了一些。
她对凌昭道:“这是全家的喜事。子弟们求上进,家族才兴旺。他们只要关上门,不闹得过分,倒也不用太拘着。”
凌昭跟母亲相处时间长了,发现他这位娇气的母亲虽被父亲惯得有许多少女似的小性儿,但也有她值得赞许的地方——她豁达,于许多其实没必要纠结的事情上很能看得开。
譬如服孝。
凌昭茹素是发自内心,为的是报生恩养恩。旁的人没有这份心,便强压着他们吃素也没有意义。
凌昭的内心里,同四夫人一样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但一个家族立世,无规矩不成方圆,他道:“既是为了家族兴旺,更要谨言慎行。”
若平时,他做事是不会对人多解释的。但看四夫人欲言又止,他还是多说了两句:“母亲不必担心,我请了祖母身边的徐妈妈去提点各房了。”
以老夫人的名义提点,既能提醒各房不要太过分,也不会令各房与四房生出龃龉。
四夫人这才放心了。又觉得自己好笑,她这儿子做事,有什么需要她不放心的?
只她和妯娌们不同,妯娌们都是慈母、严母,多少能管制住儿子。她却是被儿子管制着,很有些怵他。
看着儿子低垂的眉眼,生得这样好看,她又忍不住心想,将来不知道什么女子能将她这儿子收服了?
若收不服,大抵九郎这一辈子也就过个相敬如宾的日子,至于什么叫夫唱妇随、心心相印他大概是体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