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以后的日子就一路上升,一直到捱过高考,到飞出霖城吧。秦瑶敛着眼睛想。
放好鸡蛋,她再一抬眼,看见两百米以外正往这边走的人,呼吸一下子滞住,脚步也迈不开。
是秦国立。
兴许是日子过得太充实,秦瑶已经完全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秦国立这么个人。
注意到她停了脚步被落下很远的距离,陈淮特意驻足回头叫她:“你怎么了!”
秦国立嘴里咬了根烟,眼看着马上要跟她擦肩而过,秦瑶侧头躲了一下,假装要买摊上的水果。
孙福生从没有见过秦国立,只在跟果果的电话里听过这个女婿的名字,因此也认不出来。
但很不幸的,在秦瑶逗留在水果摊前的时候,孙福生叫了她的名字,问她怎么还不走。秦瑶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没顾得上秦国立有没有注意到她,快步上前,拉着孙福生的手腕就走,一直到拐过了街角才松一口气。
陈淮静静看着她踌躇的动作,像是知道什么,只是低头不语。
家里新擦过的玻璃上贴了两块窗花,对称的,寓意年年有余,不过也是奢望罢了,现今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哪里找得到剩余的东西。
因为记性不好,孙福生频繁忘记给窗台上那盆铃兰花浇水,频繁忘记吃药,于是花也不活了,人也衰疲了,记性和脾气都变得越来越差,半夜睡觉的时候兴许是头疼,总会拿头狠狠撞床板,陈淮听见动静就从沙发上起来拉住他。
一次两次倒还好,时间久了,陈淮夜里总睡不好,白天就一直补觉,他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把自己裹成一个毛球,秦瑶坐在桌子边上跟孙福生一起择菜。
孙福生脑袋顶上贴了一块敷布,昨天晚上撞破的,长出新的皮肉总会引发瘙痒,他老忍不住去挠,秦瑶得盯着他一点儿。
偶尔也会觉得身心俱疲,想要长叹一口气、想要离开这里,但是秦瑶始终记得妈妈的嘱托,读书对她来说是比天还大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她放下手里的菜,问孙福生是不是脑袋总疼,孙福生支支吾吾,满腔怨艾:“……是菩萨来惩罚我了。”
秦瑶只知道他罹患老年痴呆,对孙福生别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这几年相处下来,也没有发现过什么别的异常……又或许是他之前半夜里也撞过床板,只是秦瑶不知道而已。
兴许是说话声音有点大,又或许是陈淮本身就没怎么睡着,他动了动肩膀,建议:“明天就除夕了,医院里到时候可能没什么人,要不今天带老爷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秦瑶捏着手里的菜,轻叼住下唇,有些为难起来。
倒不是说她不愿意带孙福生去医院,只不过现在大家都捉襟见肘,万一真查出什么好歹来,也只能干着急,没有救命钱。
她丢下手里的小葱,去洗手池把手洗了,还是决定去看一眼……赌那万分之一以外的可能,兴许就没事呢
不过这世界总是事与愿违,孙福生脑子里的肿瘤在x光下无所遁形,秦瑶坐在科室外面的铁椅子上,看着落地窗外飘着的大雪,沉闷地喘着热气,眼前逐渐被哈出的雾遮掩住所有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