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大院里住着几户附近石油厂的家属,最里间那个最大的屋子是秦瑶的,她没有来历,也没有父母,一个人孤零零地住了进来,邻居的婶子都以为她父母出了事,说她怪可怜的。
陈淮站在她靠窗的木桌边上,低垂着眸子,指尖牵动几张纸页,那本日记本上还是没有出现一个字——除了扉页上那个奇怪的书名。
这个屋子给人的感觉很像他自己的那间小出租屋,尽管面积大了不少,但是家具摆放的习惯都跟自己如出一辙,不知道是哪门子默契。
秦瑶家里还有一个半人高的书架,就那么放在潮湿的地面上,书架上摆了很多书,有很多并不是这个年代就发行的书,也出现在了她的书架上。
封皮已经很旧了,陈淮粗略扫了几眼,有很多推理类的书籍,大多也都是社会派推理类的,本格类的少,看样子她对那种类型并不是很感兴趣。
秦瑶随手把钥匙扔在书桌上,然后也站到书架前面,指尖慢吞吞从书脊上滑过,一本正经地哀叹着:“我生前应该是想当个作家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送了这么多书给我,还都是旧书,连本新的都不愿意烧给我,好小气。”
她像是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本子上写了个书名,说不定就是我打算把日记手稿发给出版社帮我出书。”
“也常有这种类型的书吧,比如《安妮日记》,犹太人写的日记体,也很出名呢。”
陈淮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人家写的有历史意义和时代背景,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能写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秦瑶侧头看着他,陈淮看见她不断眨动的眼睫毛,跟池塘傍晚被晚风吹荡的芦苇丛一样,慢悠悠的,带着股惬意的闲情逸致。
“我们的生活很平静吗不见得吧。”
“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能知道自己以前过得好不好。”
“直觉吧,感觉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过得都没那么舒服。”她笑笑,“我要是过得好,我们俩见面的时候我就不会在飘在天上了啊。”
“对了。”她指尖划过书架上一本深绿色封皮的书,抽了出来,又开始乱七八糟地猜,“你知道《将死未死的青》吗说不定我们也是一样。”
她看着陈淮的眼睛,“我是你的幻觉,是你的本心。”
如果不是碰不到她,陈淮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会翻个白眼再用手指把她的脑袋顶回去,看看里面会不会倒出水来。
“我的另一个自己也不可能像你一样蠢。”
没有手机和电视,没有任何娱乐方式,陈淮让秦瑶随便给他抽了一本书,正好就是秦瑶刚刚挂在嘴上的《将死未死的青》,主题是校园霸凌。
他把书桌边上的靠椅拖出来,靠坐在上面就开始懒散地半阖着眼睛看,偶尔还打几个呵欠。
这屋子在角落,路灯的光是从门口照进来的,窗户是背面,一点儿亮色都没有,就煤油灯那点微弱的灯光,照得人眼睛又干又疼,陈淮看了几行就懒得看了,觉得无奈又无聊。
他扔下书,刚想出去看看情况,秦瑶正好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捏着啃了一半的西瓜,看样子已经跟职工大院的老太太们打成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