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羽恨得牙痒痒,给了他一胳膊肘,被陈念荒三下五除二地化解了。
这些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一个小摩擦,甚至算不上是矛盾,眼下还有另外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陈念荒的手里还有其他同学的卷子。
向春生的卷子被放在了最上层,他绝对不是会随意翻看别人试卷的人。
都是风在作祟,把那张卷子给吹开了,大题的解题思路正正好全都进了他的眼睛里,这些解题步骤在他看来都很冗长繁复,没什么研究价值。
他抽出自己的那张卷子,悄无声息地把它夹进了向春生的那张后,一起上交。
这种微小的举动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不过他的心情倒是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一点。
自从离开了空调底下的那个位置,小企鹅突然就变得开朗了,时不时还能听见她微弱的笑声。可他却前所未有地生出了落差感,那个不知惭愧为何物的陈念荒,居然有些自馁。
“哈哈。”向春生就连笑声也格外克制,不会像宋写宁那么放浪形骸。
她们正在讲童年经典动画片里的搞笑段子。
宋写宁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不知道是看得哪集,那个羊村长在和小羊们讲故事,根据古老的羊皮纸上记载……”
“哈哈哈哈你不觉得好笑吗?我都快笑出腹肌来了。”
向春生笑眼盈盈:“嗯,很好笑。”
嘴上是这么说,面部的肌肉走势居然没有变化,不像宋写宁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
不过她这人一直都是这样,感觉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会让她的情绪有太大的起伏。
太心累了,宋写宁这个讲故事的人都笑累了,她才刚刚开始有反应。
真实原因是,向春生看过太多黑色喜剧、讽刺片、惊悚片所以她的泪点和笑点都被锻炼地极高,如果马戏团里有那种不把人逗笑就给四千美金的项目,那她绝对赚钱到手软。
相对来说,比原先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向春生好了不要太多。
宋写宁有着天然的感染力,像是制造虹光的太阳雨。
自带让人嘴角上扬的魔法。
前桌曾萧转头问:“向春生,这里的非限制性定语从句里不是地点吗?为什么不用where引导?”
后排的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是英语大腿,他这人极为偏科,光是一门英语就能被甩出五十分,这人就是传统刻板印象里手捧保温杯的理科学霸。
向春生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试卷,回道:“因为后面的定从缺主语,而where只能做状语,theybelieved是插入语,所以用关系代词。”
曾萧恍然大悟,他对语法一窍不通,所以对这些英语学霸带着特殊滤镜。
“谢谢,你讲得好清楚。”
“不用谢。”
这只是最基础的语法,她简单地指点一下罢了。
陈念荒却莫名感到一阵烦躁,自动铅笔芯怎么也按不出来,她就这么喜欢跟语言系统还没发育成熟的人讲话?
“啪嗒——”
刚换上又断了一大截,原本就少有的耐心也消耗殆尽。
自动铅笔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转了一个完美的圆弧后,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罪魁祸首则端坐,睥睨着地上的这支笔,仿佛在说那是你自己不争气,要掉地上的,怪不得我。
有些时候,地理位置上太过临近不见得是件好事。
陈念荒就坐在向春生的左前方,两人相隔着一个不算太窄的走廊。
他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声音,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却不想回头,不想被分走注意力。
因为那样太过明显、廉价。
陈念荒从来没有过多地关注过别人,所以目前为止依旧保持着看向窗外的懒散状态,远远望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倨傲。光是保持沉默坐在那儿,也会不自觉地吸引别人的目光,看上去如此冰冷高不可触,就连他周身的时间、空气、尘埃都不是以寻常的节奏漂浮。
风带走了塑胶跑道上烈阳留下的烟熏火燎,干枯的叶片在和枝干断裂的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全部供养与挟持,就这么落在地上,任人踩踏。
铁丝网隔开了足球场和操场,千奇百怪的跑姿一览无余。
向春生这才发现与他们隔着的厚墙,如今好像打通换成了这面生锈的铁丝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