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双脚再次离地,程暮下意识地就要去抱那人的脖颈,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停止了动作,又立刻不断地挣动起来:“你放我下来!别碰我!”周牧晨却置若罔闻地抱紧了他,步伐坚决得有些不容置疑。
“放开我!你别碰我!”程暮挣扎得更厉害了,而下一刻自己就被放在了床上,全身上下唯有一件薄透的长衫笼罩在身上,浸了水渍后变得半透不透的,引人浮想联翩。他几乎是立刻拉紧了衣襟别过了头,又缩到了床的最里侧,一把拉过了一旁整齐叠放着的衾被将自己的身子遮住。
周牧晨被他的动作深深地刺痛了。那人此时就像一只刺猬,将所有的尖刺都竖了起来对准了他,仿佛他会对他造成什么巨大的威胁与伤害一般,让他不禁起了些火气。可他还未来得及再张口说什么,程暮便又出声驱赶起来,语气之中仿佛还带了几分厌恶与不耐烦似的:“周牧晨,我叫你走!你听不见吗?!”
“我不走又如何?!”周牧晨终于忍不住反驳。他冷笑一声,倾身上前拉近了与那人的距离,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就这么反感我碰你?你怕我?”
程暮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转过头来看向那人,与那人对视的目光中尽是冷漠与倔强。他语气疏离地道:“大少爷,您明天就要结婚了,我是您的小娘,您半夜三更地在此与我纠缠实在不合乎礼数,少夫人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太晚了,我就不送您了,您请自便吧。”说罢,他转了转手腕想要将手抽回,却感觉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越发用力,不仅让他无法挣脱,还逐渐有了痛感。
“程暮,你非要这样吗?”周牧晨深深地看着他,眉宇之间都染上了悲伤。
程暮却仍用力地挣扎着,他低下头皱着眉,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似是不愿与那人再做过多的纠缠一般。“放开我!周牧晨,你弄疼我了!”
周牧晨怒火渐起,用力拉了一把那人的手腕,使他转过身来面向自己,而后便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接的一瞬间程暮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反抗挣扎得更加厉害了,却引得身上那人越发用力的桎梏。周牧晨抓住程暮不断推开自己的双手钳制在了两侧,有些粗鲁而急躁地吻着他的唇。用力的亲吻很快就变成了啃咬,逐渐沾染上淡淡的血腥味。……()
……()
程暮被吻得脸颊通红,几乎要喘不上气了。他想要躲开身上人的动作,手却被紧紧地钳制着,只好动用双腿来进行挣动。且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挣扎的同时他也察觉了那人逐渐抬头的欲望,不由得心下一惊,恐惧四起,像发了疯一般猛烈地挣动反抗起来,又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推开那人,却奈何力量悬殊,仿若蚍蜉撼树。于是他狠下心来咬了一口周牧晨在他唇齿中作乱的舌,那人吃痛,只得停止了对他唇间的掠夺,直起身来,下一秒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周牧晨,你混账!你给我滚!”程暮又惊又怕地吼道。他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像是对那人的触碰无比排斥一般不断地向后躲着。他一手拉着松散的衣襟,一手撑着床不住地后退,整个人都在发抖。
周牧晨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闭着眼用舌头顶了顶那一侧的口腔,又用手指抹了抹自己唇上的血迹,而后睁开眼看着那人道:“程暮,你当真这样厌恶我?”
周牧晨虽心中有气,却也只是失去了理智才会想要亲吻那人。他爱着程暮,更加怜惜着程暮,并未因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而有任何想要强迫那人的想法。可程暮对周行秋多年来堪称粗暴残忍的情事存有阴影,因此误会了那人。且他此时仍处在惊惧的情绪之中,下意识表现出的动作便只有逃避和自我保护的反抗。他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那人,颤着声音道:“别过来别碰我你走!你走!”
看着那人害怕的样子周牧晨便找回了几分理智,他深吸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再好好安抚那人不稳定的情绪,可谁知程暮却在此时像是十分害怕似的喃喃自语了一句:“要是被老爷发现了…”他的话没有说完,却瞬间引爆了周牧晨的怒气值,让他仅存的理智也顷刻化为了乌有。
“被他发现了又如何?!难道你一直害怕担心的就是这个吗?!”周牧晨怒吼道,伸出另一只手握住那人的下颌,逼迫他将头抬起来与自己对视。“为何同样的事情父亲做得,我却做不得?!明明你爱的人是我!”
“八年了,我一直记着你从小身子就不好,娇气又怕疼。我每次牵你的手都格外小心,生怕哪里弄疼了你。”周牧晨说到往事,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可紧接着,不甘与愤怒又占了上风,道:“程暮,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
……()他看了一眼窗外寂静的月色,伸手抚上了那人额间散落而凌乱的发,动作轻柔,深情至极。
黎明将近,夜已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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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拜红尘
初一这日,婚礼宴请的所有事宜都已准备妥当。喜字贴了满屋,放眼望去,处处皆是正红。天大亮,正式的流程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辰时,锣鼓鞭炮声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自沈家接下花轿后又绕着北平最繁华的街巷走了一圈,以示百姓平民。
喜乐吹得震天响,红纸花瓣撒了一路,引来了围观的百姓无数。为了烘托热闹的气氛,其中喝彩声最大者还可以立即领取周家的赏钱。一听说此,人人都争先恐后地鼓起掌来,欢呼祝贺着周家大少爷娶亲。仅是一场接亲仪式便是如此的声势浩大,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却唯有新郎官一人不见半点笑意。
与此同时,周公馆,清荷园。
与府中其他院子里热闹喜庆的氛围不同,处在宅院最深处的清荷园一片冷清。主屋里门窗都关得死死的,在层层的纱帘遮掩下光线有些许晦暗。程暮光着身子蜷缩在床榻之上,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不通风的屋子里隐约弥漫着一股染了血腥的膻味。他似乎是睡着,却是极不安生的,像是在害怕和抵触着什么,更多的却是像带着无数化不开的悲伤与无助一般,泪湿了枕巾。
一夜的沉沦交欢如同一场好不真实的梦境,清醒之后却只剩下无尽的愧疚与悔恨。周牧晨小心翼翼地亲自替那人清理了满身的污浊,动作轻柔得就像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易碎品。而后他彻夜未眠,直至天将明才起身离去。然后槐夏在一大早的时候进来收拾了满地的残局,又不太高兴地瞥了床上那人一眼,没有管他便转身离去,留下程暮一人无人问津。
周牧晨走后不久程暮就发起了高烧,在昏迷之中又跌入了深沉的梦魇。梦里他的爱人是如此无情而狠厉的模样,梦里还有他的爱人与别人成亲的情景。他想要逃,却仍是没有半分力气将自己抽离。
周牧晨也始终担心着那人,在去迎亲的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似的,直至花轿落在了周公馆的门口,他的目光便忙不迭地飘向了清荷园的方向。他想去看看那人,但是不行。计划被迫终止,他只能迎娶沈漪。因为他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自己早日继承周行秋的权势,再另寻良机。
婚礼繁琐的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周牧晨却始终面色凝重,看不出半点笑意。他一身喜服是大红的锦绣,手中牵着的红绣球另一头是身着凤冠霞帔红盖头的沈漪。在举行如此人生大事的时刻,他的心情却是沉重而复杂的。他在今日迎娶了自己的发妻,而这个人却不是他曾许诺过要与其共度一生之人。吉时已到,无可奈何,他必须要牵着这人迈入周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