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希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目光闪烁,似是有所隐瞒。她正要追问,却见吴希澈轻轻摇头,于是转而问道:"孙老可还记得从前做贡品时的那些工艺?"
"这个自然记得。"老者说起这个,眼中重新焕发光彩,"那时候要求严格,每一道工序都要亲力亲为。就拿这打磨来说,光是手法便有十几种,不同的玉料要用不同的手法。。。"
他说着,起身从墙角的木箱中取出几件玉器。那些都是些残次品,有的开裂了,有的缺了角。可即便如此,也依稀能看出其中的精巧。
"您看这支钗子,"他拿起一支断了梗的玉钗,"这是用了南屏特有的软玉。这玉温润,最适合贴身佩戴。只可惜。。。"
"只可惜如今难得一见完整的玉料了。"明希接过话头,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孙老请看,若是有好的玉料,可能做出这般样式来?"
老者接过图纸,仔细端详。那是明希这些日子画的新样式,融入了不少南屏的特色。只见他看得入神,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他抬起头来:"这位公子好巧思。这簪子的样式,既不失雅致,又暗合南屏风物。若是有好料子,老朽倒是愿意一试。"
明希眼前一亮:"当真?"
"只是。。。"老者话锋一转,"如今这玉料难得。那些收玉的商人,总是压着价钱。便是偶尔得了好料子,也多半磕磕碰碰的。"
吴希澈在一旁听着,忽然开口:"若是有人愿意出资开个作坊,不知孙老可愿意来坐镇?"
这话一出,老者明显一震。他看看吴希澈,又看看明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大人的好意,老朽心领了。"他摇摇头,"只是这里面的门道,不是那么简单的。"
"孙老的意思是?"
老者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这些年,但凡有人想做玉器生意,不出三日便要关门。那些人手段狠辣,谁敢与他们争利?"
明希听出他话中有话:"孙老可是也遇到过?"
老者沉默片刻,终于点头:"五年前那场火,哪里是什么意外?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时我刚接了京城的生意,眼看就要出头,却不想。。。"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所以二位还是莫要管这闲事了。那些人的手段,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正是因为他们手段狠辣,若是放纵屈服,只怕这南屏的玉,便是永永远远地没有出头之日了。孙老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吗?"吴希澈忽然问道。
这话问得直接,老者一时语塞。明希见状,连忙打圆场:"孙老不必为难。只是您想过没有,若是人人都怕,这南屏的手艺岂不是要断送在这些人手里?"
她说着,又取出一张图纸:"您瞧,这些都是我根据南屏的风物画的。若是能做出来,不但能让更多人知道南屏的好处,也能让那些手艺人有个活路。"
老者接过图纸,看着那些精巧的图样,眼中渐渐泛起光彩:"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怕找不到好料子。"老者叹道,"那些收玉的人,都是一伙的。若是知道咱们要开作坊,怕是连玉料都不肯卖了。"
明希刚要说话,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未几,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人!不好了!米商那边出事了!"
吴希澈神色一凛:"出了何事?"
"米铺的伙计说,"小厮压低声音,"昨夜有人在米仓里纵火,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孙老匠人一惊:"这、这不就跟五年前一样。。。"
明希与吴希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了然。这分明是有人在警告他们。
"我与你同去。"明希起身道。
吴希澈却拦住她:"你留在这里。"见她要争辩,又道,"我去去就回。"
他说这话时神色坚定,眼中却带着几分柔和。明希明白他是担心自己涉险,却又不愿明说。
"那你小心。"她轻声道。吴希澈点点头,匆匆出门去了。
屋里一时沉默。孙老匠人看看明希,欲言又止。
"孙老想说什么?"
"这位公子。。。"老者迟疑道,"可是大人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