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梳子的手握了又松,她终于还是转开锁打开门,“有什么事吗。郑管家。”
即使在夏季,林家的管家依然衬衫长裤无不精致,保养良好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真让人好奇这笑容她究竟练了多久,又是怎么做到始终如一日复一日地,像恐怖面具一样牢不可破。
此时,她手里捧着一个浅蓝色的盒子。
“晚上好陆小姐,这是少爷为你挑选的礼服,调整好尺寸后特意来给你试穿。”
因为林松潜喜欢蓝色,陆泉的睡衣也是蓝色。棉质的睡衣松松包裹着她,刚吹干的卷发蓬松地笼罩着修长的脖颈,隐约可见半藏在领口下的精致锁骨。
郑云挑着眼皮看向面色冷淡的女孩,嘴角轻掀,“少爷的眼光向来很好,礼服一定会非常适合陆小姐,还请你最后试穿一次。”
陆泉别开眼睛,“谢谢郑管家这么晚还来送衣服,我会试的。”
郑云捧着衣盒没有动,静默了一阵才继续说道:“我希望陆小姐现在就能试完,三天后就是开学典礼,不能出错,希望你配合。”
陆泉没有回答,沉默地转身。
郑云跟在后面反锁房门,把衣盒放到床尾的长桌上。她双手交握于身前,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就在这里换吧。”
闻言,背对着她的陆泉转过头冷漠地盯她一眼。然后,一一解开自己的睡衣,脱下睡裤。
“全部。”
于是,米色的内衣云一样落在蓝色的衣堆上。陆泉握着手臂,垂头看向墨绿色的地毯。在橘色的灯光下,沉静的少女如同油画中静立的模特。
郑云侧头从少女面前的长镜观察她的身体,接着伸出食指,检查瓷器般勾起堆在她肩头的长发,露出脖间的瑕疵来——星星点点的红痕。
“想当初陆小姐进林家,还是我给小姐洗的澡。”
“这么多年的倾心教育,就是希望陆小姐千万不要像你姐姐一样。年纪轻轻就心机深沉,知道勾引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男人。”
她突然掐住陆泉的脸颊,让她直视镜中的自己,手轻轻按上她的肚子。
“你冷血的姐姐把你扔在这里,都是林家负责将你养大。虽然不求你的报恩,但陆小姐应该清楚的。”
“千万不要学现在的电视剧里那样,什么未婚先孕,年少流产。”
“每月的体检,记得好好配合。”
她兀自重复着不变的警告,陆泉则像雕像,只是存在着,被摆放在这个空间而已。郑云也不在意,收回手交握于身前,露出标准的笑,眼角的每一条皱纹都恰到好处。
她对着少女的后背微微鞠躬,“衣服非常适合陆小姐,我就不打扰了。”
她离开后,房间很快恢复安静,静得让人发疯。
下一秒,陆泉如同复活了一般径直冲进卫生间,反锁再反锁,抱住自己蜷进浴缸,长发盖了满身。
为了保持洁净感,浴室总是用雪白的瓷砖覆盖整个空间。此时没有开灯的浴室陷入了整片黑暗,只有高高的窗户像电影播放仪一样,在雪白的幕布上放映着室外变化无穷的微光。禁闭而空洞,人仿佛被囚禁在自己的身体内部。
陆泉无法控制刚刚在郑云目光下暴起的鸡皮疙瘩,身体和精神的相悖刺激着她的思绪急速混乱。
姐姐把她丢在林家,刚开始还会反抗,可得到的结果呢。在管家示意下紧身的内衣裤,刻意的无视和刁难,不断提醒她存在的唯一价值,直到她听话,乖巧做林松潜的玩伴。
渐渐地,她开始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讨厌林松潜,而是学到只要讨好他,穿他选的衣服,巧妙地说他爱听的话,就能吃饱穿暖,不会受仆人们联合的欺负。甚至和林松潜频繁接触后,开始忘记他才是罪魁祸首,什么坏事都没做,别人都帮他做了。
控制不住的恨意因为自身的无力而变成压迫心脏的酸楚,手指乱抓,疼痛反而缓解了僵硬身体的冷痒。她还能坚持吗?她为什么非得过这种生活?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一片雪白的浴缸,回忆突然翻涌,让她立即挣扎着爬起,打开浴室门狂奔着躲进被子里。
衣盒在混乱中被踢开,银色的礼服流水般淌下去,在墨绿的地毯上像一片快要干涸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