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看,余麦简直是看得目不转睛,害怕了就闭上眼睛听,缩在刘湘身后点了点头。
刘湘侧身搂着余麦,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多米的爸妈身上。
“——真敞亮,”小钟阿姨最后感慨了一句,“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刘湘想起多米妈妈的碎花裙,笑着欸了一声,用手轻轻拍去裤腿上的灰,“是啊——”
余麦他们家在距离亭西村坐公交车两个多小时的金石镇,虽然在行政级别上来说,金石镇那个地方属于乡镇地区,但是住在那里的人大多是旁边国营大厂的职工,他们和余海生、刘湘一样,早年大学毕业后从市区分派过来,为了留住这些人,在政策扶持下,整个镇子的规模如今比得上一座小县城,商场大酒楼一应俱全,甚至看着比有些县城都还要更繁华些,不过这些也就是千禧年左右才慢慢发展起来的,余海生八几年刚去的时候,那可真是跟知|青下乡了似的,据他说那时候的厂区宿舍就建在田边上,夜里田里的青蛙吵得人根本睡不着觉。
但发展得再好,到底还是和市里差了一大截,晚上余海生喝完酒回来,明显就觉得刘湘有情绪了。
余海生洗完澡爬上床,喝了点儿酒,笑眯眯地凑过去想亲一口媳妇,冰冰凉凉的胳膊碰到刘湘,随即被轻轻挡开。
余海生笑了一下,没多想,把手搓搓热,捂在刘湘胳膊上。
余麦坐在床上,一只小手把额头上的头发撸上去,乖乖仰着脸让刘湘擦面霜,看到刘湘的眼眶有点红了。
“怎么洗冷水澡?”擦完余麦的小脸,刘湘把剩下的往余海生大腿上随手一抹,放下面霜躺好。
“太热了,”余海生拿起毯子盖在老婆儿子身上,伸手捏着老婆的脚,“怎么了?累了啊?”
“没,”刘湘侧身搂着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会儿叹了口气,“过完年就赶紧辞职吧。”
余海生吓得看了眼余麦,“怎么突然又说这事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刘湘憋了一晚上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你上个月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你看看那些当年分在市里的人,还有几个留在厂里的?我们厂,这两年又走了多少人?什么厂里不想放人,我看你就是懒,图安逸,好端端一个大学文凭,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余麦吓傻了,“怎么了啊——”
刘湘给他扯了扯毯子,声音发颤,“没事,麦子乖,睡觉了。”
余海生低着头沉默,过了一会儿躺下去,从后面搂住老婆的腰,被抓住手丢到了一边。
余麦害怕极了,看着刘湘红红的眼眶,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了妈妈的腰。
半夜,余麦被压低的说话声吵醒了。
余海生搂着刘湘坐在窗边,刘湘还是觉得委屈,低头默默擦眼泪。
看到丈夫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觉得自己刚才没有控住好情绪,“——我不是嫌弃你,就是觉得我们明明可以过更好的日子——”
“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太不思进取,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老婆。”余海生心疼地帮她擦眼泪。
余海生文凭高技术好,厂里的领导也都看中他,刘湘跟他一个单位,平时总听人夸他,其实很有面子,结婚这些年,除了赚得少点,对她也是好得没话说,这会儿刘湘的难受劲已经过去了,靠在他肩上,有些愧疚地说,“也没什么委屈的,是我不好,之前都说好了的,刚才不该吓到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