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看,现在城中都是这一茬、一茬的过来逃难的……米价、盐价还有药材,都贵了不少啊。”
“这倒是……”矮胖男子点头应和道,指指桌上的菜肴笑道:“吃菜、吃菜,这‘醉仙楼’的招牌菜可是难得碰上,凉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再说了,那点银子对王兄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操心那些做什么。”
被唤作王兄的男子闻言哈哈大笑几声。
鹤华收回目光,懒洋洋地趴在三楼栏杆上,重新自下而上地审视起这扬州城。
虽说早年间跟师傅也好,自己独身也好,游历江湖总难免有个捉襟见肘的时候,但也只是一时,还没有见识过如此多充满困苦、绝望的脸。
这一条街多为酒楼食肆,每日有许多余下的饭菜,在日落之后会有收泔水的人统一带走,大抵是收去喂些牲口。
饿极了的人才不会管那些,就等着店家抬出来的功夫,一拥而上去抢两口吃的。
也不是没有逃难的想抢掠酒楼、店铺,之前好几个小店就被洗劫一空了,所以现在全城还开张的无非就是那几个请得起镖师护卫的大店。
醉仙楼就是还在营业的其中一个。
鹤华垂眸,她的位置能一览无余这巷口,有个瘦弱的男童蹲在墙角里,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不远处有几个腰别官刀的守备军。
难民的涌入对扬州城的秩序造成了冲击,特别是还发生了劫掠商铺的事,扬州太守请调了附近几个城池的守军,将城内流民一一清查出去,暂且先把他们安置在城外。
这样也是为了防止灾后疫病在城中滋生。
“瞧什么呢?”陈蕊提着壶茶水,顺着鹤华的视线看去。
男童被那几个守备军发现了,其中一个提着他的头发将他扯了出来,他徒劳地挥动着四肢,张口大叫着。
许是不耐烦了,那人将他头发一松,猛地踹了一脚,从腰间抽出刀作势就要砍下。
男童惊恐地愣住了,竟是连躲都忘了躲,只呆愣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柄大刀。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上前两步笑道:“官爷!官爷,算啦算啦,跟这没眼力见儿的小娃娃计较什么嘞。”,又转身回店里拿了点东西塞到那人手里,“您用着,一会下了值再来。”
那人不情不愿地收了恼怒之色,冲瘫软在地的男童唾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施粥看病的棚子都在城外,非得躲躲藏藏的缩在城中干什么!还难为爷爷几个翻找。”
男童嗫嚅着嘴唇,蓦地卸了气,像条被驱逐的流浪狗似的,蔫巴地跟着他们出城。
“哎———”陈蕊将茶壶放下,倒了一杯递给鹤华,感慨道:“天灾人祸……都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