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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光明暗流涌动(第1页)

“滴度,滴度,滴度——”“心率很快,上镇痛剂——”“前辈,前辈——”“暝天哥——”和外界的联系突然断电。一片漆黑,一片纯白。“恭喜你了。”涟漪泛起,镜一般的水世界,柔和如白纱的天光,墨迹般几点陆地落在一线平齐的边际。他躺在一叶扁舟之上,随风摇曳。水轻而有节律地起伏拍打,让身下的船体宛如一个摇篮,催他快快入梦——但没有睡意的他挣扎着起了身,只见白袍翁一位,坐立船头,垂钓湖中。我是在做梦……吗。诺暝天保持安静观察着一动不动的老翁,一动不动的他就宛如本身在画里的人物,直到钓线垂动,搅水一声,回过神时,一尾青紫相间的鱼儿已然被拖到了空中。而钓鱼人只是将钩子收掉,便又将鱼儿放回湖中。“你打倒了暮龙,阻止了这座城市的灾难。”“……不,那不是靠我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如果没有林晓天,白澄空,邱魁先生,许许多多的人,还有……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自己。“不论如何,我感谢你拯救了这座城市——我爱着这座城市,即便肉身已化为枯骨,我对她的爱也从来没有改变。”“您到底是……我记得,我之前也曾听到过您的声音。”“——某种意义上,我是你应该憎恨的人。”老翁转过身,让诺暝天看清他那无比苍老的面容,后者不禁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位老人,就是他之前在心海幻境,在那场他不想再回想起来的雨中遇到的人。“是我让你杀了那个女孩……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对我抱有恨意。”“……我是没有办法忘记。但是,那个时候,对忍来说……我最后也会那么做的,您只是告诉了我应该做什么。”诺暝天将视线移到一旁,“……而且,我没有忘记是您教导了我作为魔魂的战斗技巧。”“……”老者没有回答,慢慢地将手里的鱼竿收好放在船上,掏出怀里的烟斗含在嘴里吞吐几遭,吐出缭绕的云雾。“……魔魂?煌龙,此身乃已死之人。原本,自那场梦境一别,你我便再无缘分——”老人突然站了起来,神色严肃,诺暝天也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子。“——此番,老身是作为生命树的使者前来。本身已徘徊在黄昏世界的灵魂,为了向你传达生命树的求救——借她的力量跨越法则前来。”生命树……?!诺暝天一下子愣住了,他记得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在生者自阳间去往地府的中间,脱离肉身的灵魂必须先通过黄昏世界——连接现实与那个世界的桥梁,藉此完成安眠或通往来世的洗礼。而执掌此间引导灵魂的职责,以及司掌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生命的存在,就是生命树——某种意义上,生命树就是那个黄昏世界的造物主。但是,先不说为什么生命树会找到他——死后世界的存在与生者本应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您说生命树……在求救?”“我明白你在想什么……生者与死者互不往来,本是这个世界的秩序——但是有人打破了这条铁则。”“……是欧阳皈吗?可是,我这次应该已经——”“是三年前。说来,我也与这件事有点渊源……”老者将烟斗从嘴里取出,“可曾记得,在那场梦苏醒的那个瞬间,你看到过密集的恶鬼群,那一片压过来的黑暗……邱魁的心海幻境已经被欧阳皈从外部侵入了,可惜他那时候还未有能力察觉——于是我将那些恶鬼大部分拦在了外边,只可惜,还是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而之后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才和你一样,对那个女孩的悲剧久久不能释怀。”“那个时候……原来是您帮我挡住了那些恶鬼吗——”“那个时候,我将欧阳皈打伤了——因为你是多拉贡家最后的继承人,所以他终于还是找上你了。估计是和进忠战斗时留下的伤迟迟未愈,力量所剩不多的老身勉强将其击退了。因为强行进入心海幻境的代价,欧阳皈的肉体在那一刻迎来了毁灭的边缘。”“——”“然后……他找到了另外一具身体,把他的灵魂放了进去——偷学来的禁术让他得以做到这一切,而他原来的身体,则被他所造出来的伥鬼所操控,原本的灵魂无处可去,被收容至了生命树体内。魔魂煌龙,因为你打倒了欧阳皈,生命树认为可以向你求救——不是为她本身,而是她已经视为自己孩子的,那被鸠占鹊巢的脆弱灵魂。那个生命还活着……而生命树相信你能够拯救她。”老者上前一步,望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诺暝天。“去黄昏世界……魔魂煌龙,去把那个灵魂带回来,让她回到原来的地方去。这就是,生命树向你提出的请求。”“……听您的意思,我认识这个人吗?”“没有什么是巧合的……魔魂?煌龙,你应该清楚了,你和那个人的第一次相遇,还有之后恶鬼频繁地盯上她,那都是欧阳皈设计好的,为了让不安的种子逐渐成熟的,诸多因素促成的必然的命运。”,!“……白澄空。你是说,白澄空就是之前欧阳皈灵魂的载体?”诺暝天愣了一下,但又觉得一切似乎不是太过出乎意料——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和未来的我所说的对上了。“但是……我不能说现在就相信你。因为,我不喜欢怀疑朋友。”“这些就看你自己了。但是,白澄空……是吗,那个女孩是这个名字。”老者将烟斗指向了诺暝天,“拜托了……去拯救这个女孩吧,如果你最后愿意相信这把老骨头的一面之词——但是你要小心。小心了,魔魂煌龙,在欧阳皈决定收回自己的灵魂恢复真身与你决一死战的那一刻,被收回灵魂的白澄空本应已经死了——所以还有另一个灵魂。一个未知的灵魂,住在了这个女孩的躯体里,我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欧阳皈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灵魂能以原来的白澄空的记忆正常生活……最坏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煌龙,魔魂煌龙,虽然知道这是充满了未知风险的请求……就拜托你了。拜托你,去把真正的白澄空救回来——”“等,等一下——”老者的声音还没结束就变得模糊,察觉到一切可能将要结束的诺暝天下意识地出声挽留,眼前的景象却和老人一同逐渐消失在缭绕的云雾中,而他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再度陷入黑暗。……“滴度,滴度——”医疗器械的指示音在耳边不知疲倦地响着。诺暝天猛地从沉睡中醒来,望见昏暗房间的天花板,他坐起身,发现身上的绷带和贴在胸前的电极,他才发觉自己正在医院的病房里。“我这是……啧。”诺暝天刚想活动身体,一阵钝痛从身体内部袭来。还没有恢复……在那之后,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他环视了一圈病房,视线最后落在病床旁桌子上花瓶里一束新鲜的花。奇怪,是新鲜的……说明前不久才有人来过。这种只在小时候电视上看过的情景,如今自己做了主角,真是世事难料。花的幽香让他暂时忘记了一些痛苦,也让他不禁回忆起了一些事——真是的,我明明已经说过要放下了。不过,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心头——好不容易终于打倒了欧阳皈,不论过程如何,被魂之圣堂带走的他至少已经没有办法再为非作歹了,他原本想着在那之后多少可以轻松一点回归日常的生活,不过现在……他又多了必须要做的事,而且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必须尽快解决,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确认情报的真实性。至少在身体完全恢复之前,他可以躺着好好休息一会儿。久违的不是用魔药来恢复伤势,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还有点怀念,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点问题了。理想是很美好的,只可惜现实不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威力往往出人意料——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到最后,愿意再次向我伸出手的你,从始至今都并不在这里。我也曾经约定过,一定会将你带回来。……发生在33区的动乱刚刚结束,百废待兴之际,魂之圣堂却下达了加急召集令。坦尼尔提着简陋的手提箱,经过多拉贡家刚重新修好的宅邸,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将一个鼓鼓当当的信封双手奉上在门口的邮箱里。“虽然我知道不足以弥补我以前犯下的过错……对不起,但是恐怕我来不及当面和你道别了。煌龙,这些东西,相信一定能帮上你的忙的。”地精列车的发车时限不允许他过多停留在这里,他再次鞠了一躬,然后加紧脚步朝着禅海郊外去了。到达地点,用魔剑打开通往地下的门,当他终于风尘仆仆赶到地精车站的时候,广播已经在播报准备发车的提醒了。然而面前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端着啤酒的地精服务生还在其中四处穿行吆喝叫卖着。努力穿过拥挤的人群时,他腰间的魔剑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中年人的腰,连忙向他点头致歉,对方似乎也不很在意的样子,只是将一枚黄铜硬币塞到了他手中:“别这么焦急,伙计!拿这一块钱去买杯桂花啤酒!”然后很快由于人群的推挤他看不见这个人了。坦尼尔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尽力挤出人群,而最后他终于做到了。气喘吁吁地站在灯光昏暗的站台边,他下意识地一摸变得轻松的左腰——该死,他的剑不见了。怕不是刚才推推挤挤的时候被某个小偷顺走了。他心里顿时鼓了一窝子气,但是列车准备发车的提醒已经响起来了,而错过这班列车将使他无法准时到达目的地。于是他只好一咬牙,提着手提箱上了和票据对应的车厢。过道里人们推推挤挤的,披着各色奇异服装的人们使车厢内仿佛成了一个化装舞会。坦尼尔好不容易挤过第一段过道来到休息区,地上又有一个毛发把整个脸都遮住的乞丐紧紧抱住他的腿朝他哀求。所以他很不喜欢地精列车的治安……坦尼尔不耐烦地将手里的黄铜硬币丢给了乞丐,没有心思去看那乞丐像是捡到宝了似的抓着硬币在地上滚来滚去,他继续往前挤,终于来到了标着自己号码的座位旁,旁边还有位披着法袍的肥胖中年人在闭目养神。中年人察觉到有人坐在他旁边,只是随意地瞥了一下,便又自顾自地闭上眼睛神游去了。,!总之坦尼尔终于在自己的座位上安落下来,可以从刚才的拥挤中舒口气了。他此行所带行李不多,除了自己的剑(在这里丢了就不指望找得回来了)以外,就只是一沓二十张驱魔咒,两瓶拉依夫,一本用于消遣的有关风土人情的书,还有以前获封御用魔魂时得到的徽章——虽然只是走后门得到的,但确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已经想好了,等这次圣堂的召集一结束,他就把徽章送回老家放进书柜里。而他,决定从头开始,这一次要堂堂正正地得到成为御用魔魂的证明。想着不久将来的事,坦尼尔望着列车外的风景出了神。05区……他总有股不祥的预感。他所要去的这个地方,是有着众多魔魂贵族聚集的繁华区——列车哐哐驶过山洞,外边的光一下子昏暗下来。身旁的中年人依旧一动不动,被打成斑点状的光夹杂着波浪般涌动的黑暗映入坦尼尔的眼帘,催人入睡。从他座位的位置看得见他上车时抱着他腿的乞丐,虽然只看得清黑色的剪影,似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哐啷”一声,玻璃灯罩破裂的声音响彻了整节车厢,目光所见一下子暗了下来。人群才刚来得及惊呼,又是一连串的玻璃碎裂声,外面的车窗被打碎了。车内的气流一下子化作凄厉的狂风,满天的纸张被吸往车外——三个一袭黑衣的身影,荡着绳索闯进了车厢内。“喂,你们干什么——”话声未落,鲜血飞溅。黑衣人抽出了剑,趁着寒光,干净利落地将最先站起来的那人身首分离。“目标其一。”“救……救命啊啊啊啊——!!”人群一下子炸开窝来,拼了命地要往车厢外面挤。只见另一个黑衣人纵身跃起,竟倒悬在车厢顶行走,碎步上前,刀光出窍,精准地让藏在人群中的一颗脑袋飞到地上。“目标其二。”什么……这都是什么——坦尼尔一下子僵在了座位上。理智告诉他现在该跟着人群逃跑,但他的身体因为恐惧硬得动不了。这时候一直在身旁闭目养神的中年人突然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叫停了那三个黑衣人:“大胆狂徒!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放肆!?”“……非目标,允许自由行动。”两个黑衣人从两边包抄上来,只见中年人眼睛突然睁大双手一挥,法袍的袖子里飞出纸鸢般的符咒,密密麻麻将冲上来的两人困住。他的面容因用力而扭曲,朝着黑衣人破口大骂:“竟然敢随便杀人……这些走狗!你们和恶鬼有什么区别——”话声未落,人群中突然飞出一支剑,不偏不倚,埋入了中年人的眉心。只见中年人身体一僵,保留着施咒的动作就直直往后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可怕模样就那样直直地映在坦尼尔的眼中。开什么玩笑……在这趟车上的,可都是魔魂和锻魂师这些厉害的人——第三个黑衣人从人群中走出,缓缓地走到中年人的尸体旁,将剑从他的眉心拔出。剑尖还在往下抵着深红的血。然后他转过头,注意到了僵在座位上的坦尼尔——“……没有佩剑,非目标——”“并非。坦尼尔·拉庇特,魔魂·妖兔,目标其三。”“什——”另外两名黑衣人摆脱符咒围了上来。坦尼尔看不清他们握剑的手的动向——这才是最让他恐惧的,纯粹的实力上的差距,宛若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无力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想要杀了我……但是我不能死。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腰间——然后,希望落空了。突然间,三把剑齐刷刷地刺来——却被一支拐杖悉数拦下。定睛一看,只见那位披头散发的乞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坦尼尔的身后,一只手架起了他的手臂。“你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乞丐突然发力,竟硬生生将眼前的三把剑退了回去。然后,他用无法反抗的怪力抓起坦尼尔,这一刻,列车刚刚驶出了山洞。“看来你们的任务超时了啊。你们就慢慢和那些听不懂人话的铁皮守卫打交道吧!”留下这句话,他便带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坦尼尔一齐穿过破裂的车窗,朝着底下的悬崖一跃而下。:()花与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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