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子没听懂青雀话里的意思,太上皇却看得分明。
比起储君李承乾,老人家一向更疼爱这个白白胖胖、才华横溢的嫡次孙。可今日看来,是他与二郎一再纵容,才会叫青雀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有些时候,一念之差便生怨怼。
说起来,李世民也不是李渊的嫡长子。或多或少因为这一点,李二陛下才会对青雀宽厚有加,期许有加。
可这些偏爱,最终都是有条件的,并不能成为青雀踏上权位之争的砝码。
太上皇忍不住想:青雀这孩子,真的看明白了这一点吗?
他摇摇头,斥道:“兕子此番的功劳,你们兄弟三个凑一起都不够看,还敢当着阿翁的面拈酸吃醋,有个为人兄长的样子吗?”
李泰自小受尽宠爱,几乎没有被人说重话的时候。
听到一向和颜悦色的阿翁如此重话,李泰红了耳朵,垂眸有些闷闷道:“是,青雀知错。”
太上皇:“进来吧,我有话与你说。”
他又笑吟吟对兕子道:“阿翁在后园里头养了不少新玩意,叫阿福引你去招猫逗狗、捉小鸭、扑蝴蝶,如何?”
兕子多机灵呀,一眼看出来太上皇似乎要狠狠地教训青雀了。
她连忙起身,给递了书案前的戒尺,一溜烟儿退出好几步:“翁翁,你慢慢打,青雀皮糙肉厚,别疼着手。”
青雀咬牙切齿:“……”
太上皇面色淡淡,等着兕子走远后,将戒尺握在手中扇了扇:“杜楚客从蒲州刺史升上来,做过你王府的长史,如今又任了工部尚书,可见有几分他亡兄的本事。”
“我只问一句,若朝中再多出几个杜楚客这样的,愿为你马前卒,赴汤蹈火,你待如何?”
十六岁的李泰笑容微僵,面上血色尽褪。
……
兕子并不知晓,翁翁与青雀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青雀离开寝殿的时候,脸色像吃坏了肚子一样难看,惹得她多瞧了好几眼。
当然,像看青雀笑话这种大事,兕子第一时间就分享给了高阳、城阳和雉奴她们。
四个小朋友围成圈圈笑得前仰后合,十分缺德。
储君李承乾自去岁加元服之后,便要跟着李二陛下习得朝务,逐渐开始向监国靠拢。今日恰巧有空,他念及多日不见几个妹妹,看过阿娘之后,寻到后殿来。
兕子正添油加醋,把太上皇教训李泰的话又学了一遍。
李治一向胆小怯懦,见到李承乾,连忙缩着脖子辩白:“阿兄,我们没有说他坏话,这些都是真的。”
李承乾浅笑着,上前将兕子抱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尖:“即便是真的,青雀也是你们兄长,不能背后议论,更不好笑话,懂吗?”
兕子叹气:“看在阿兄的份上,好叭。”
李承乾被小萝莉生动又遗憾的表情逗笑了,只好从袖中摸出几个坊间买来的小玩意。
兕子登时兴高采烈:“哇,阿兄最最最最好啦,比耶耶大方一千倍!”
城阳她们也有样学样:“阿兄真好,谢谢阿兄!”
太子殿下被小萝卜丁们环绕着一顿夸夸,简直身心舒畅。
上回,朝臣们廊下食之争的事情,李承乾自然也有所耳闻。
青雀在朝中有势力,他身为储君,没法不担忧。尤其此番被阿耶允许接触朝务,他甚至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安插几个自己人进入要职。
好在,他暂且不需要如此了。
若是就此行差踏错,被阿耶察觉了……李承乾忍不住攥紧拳头,有些自嘲地苦笑一声。
究竟要如何做,才是一条光明大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