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东北三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上,小筠、罗瑄正陪着唐忘打扫两块杂草丛生的墓地。由于木离之地的那场天地巨变,整个玄空大陆都受到了波及。各地灾劫不断,山峦崩塌,溪河改道,尤其是那些荒野之地,更是变得面目全非。唐忘等人为了找到这里,还颇费了一番功夫。幸运的是,阿沛和爷爷的坟墓并未受太多的影响,只是在其一侧多了一条细小沟壑,这或许算是老天爷的一种庇护了。唐忘轻声说道,“罗瑄,如今薛家已经不足为患,你有空也回一趟乡下,给你爹娘还有那些族人立一个衣冠冢吧。”“嗯。我过段时间先去青石镇,把姐姐的尸骨接回去,然后一起葬下。”罗瑄的声音有些哽咽,如今她虽已是一名武修,但每当想起含恨离去的姐姐和枉死的爹娘,依然心绪难平。唐忘叹息一声,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当初一次普通的出行,却让那么多人无辜丧命,自己也流离失所,走上了一条过去从未想过的修行之路。三人摆放好香案,随后将四颗薛家武尊的人头在坟前挫骨扬灰,祭奠阿沛的在天之灵。阿武等人纷纷上前祭拜了一番,便先行下山等候。唐忘独自一人守在墓前,低声诉说着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这一说,便是足足两个时辰。接下来,他将再次远行,这一去更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唐忘对着两座坟茔深深地拜了三拜,眼里虽有不舍,却也知道,自己该走了。离去的路上,阿武与唐忘并肩而行,他的眼里有些落寞。虽然对那个亲生父亲没有任何印象,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了一个念想,待此间事了,他准备去一趟长青王朝。既不是为了认祖归宗,也不是要重振旗鼓,就是单纯地想去看看。众人一路无言,阿武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何不把薛家彻底灭了?”“没必要了。”唐忘平静地摇了摇头,“其实杀不杀他们,阿沛都回不来了,终究是于事无补。不过,那是我心中的一个结,因此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将这个结给打开。至于薛家其他人,就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吧。没有强者坐镇,却坐拥整个安城,迟早有人会收拾他们的。”阿武也认同唐忘的说法,他们已经都是武尊强者,经历了很多,也看得明白很多,薛家的下场已经注定,的确没有必要再去斩尽杀绝。他继续问道,“那武州的申家呢?你是否要去清算一番?”“申家比较麻烦,他们的根基深厚,很难速战速决。”唐忘向阿武讨了一壶酒,猛地喝了一大口,眼神坚定地说道,“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我要尽快赶去神魔之路,与师姐他们会合,不能在这里继续耽搁了。况且,申家听闻薛家之事后,必然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整日提心吊胆,也算是一种惩罚吧。如果以后有机会,再去清算一番也不迟。”唐忘所料不差。他在安城雷霆出击,一举灭杀薛家四名武尊之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兴北部。曾经与唐忘有过仇怨的家族如临大敌,在外游历的子弟收到家族的紧急传讯,纷纷火速赶回,以防被各个击破。申家的祖祠内,灯火通明,连续多场议事让众人焦躁不安,但始终未能商量出一个完美的应对之策。最终,申家老祖发话,决定严防死守,在周边布下天罗地网,一旦唐忘找上门来,力求一击致命,绝不给他留任何可乘之机。而东旭城的陈家更是惶恐不安。他们的实力与薛家相仿,一旦被唐忘找上门来,根本无力抵抗。陈家老祖当机立断,将家族大多数人遣往武州,与申家形成呼应之势。而东旭城的家业,只留了一些老朽平庸之人留守,勉强维持运转即可。就在这些家族焦头烂额、手忙脚乱之际,唐忘此时已经站在群山深处的一个祭台前。四周云雾缭绕,人烟罕至,仿佛与世隔绝。从燕飞处得知消息的夜寐,此刻正站在唐忘的身旁,他在叮嘱唐忘一些到了灵界所需注意的事项。“云先生当初让我转告你,如果去到灵界,最好先去一趟云洲,前往一个名为天照门的宗派拿取他留予你的物件,再去桐洲魂族祖地,帮助阿忆获取传承。”唐忘眼里闪过着一丝泪光。先生为他做了太多,可自己何时才能为先生报仇呢?阿武一回到龙府,便立即开始闭关。出关后他将横跨禁海,前往中域长青王朝,那是一条属于他的历练之路。阿芸通过卦算,感应到师父白萝应该也在中域之地,准备一边陪阿武历练,一边顺路去寻找师父。罗瑄会继续跟随阿芸爷爷修炼,并会抽空回乡给亲人立衣冠冢。而小筠则依依不舍地和这个大姐姐道别,准备跟随唐忘去往灵界。唐忘将小筠收进了元塔,她的身体还无法承受空间传送的威压,然后缓缓走上祭台,心里忍不住感慨万千。出外多年,历经千山万水终于回到故乡,却只停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要匆匆离去。而这一去,至少三年内是无法归来了。唐忘似乎总是在不停地赶路,很少有机会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这份忙碌和漂泊,仿佛成为了生命的常态,他忍不住自嘲道,“或许天生就是劳碌命吧。”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起,唐忘与龙府前去神魔之路换防的几名强者一起,从祭台上瞬间消失。“师姐,你还好吗?”唐忘心中默默念道。:()血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