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芸正在兴头上,哪里容得她扫兴,当即借了身骑装给她,兴致冲冲地将人拉去马场。
驯马师早牵了她的胭脂马在马场上等她,姬芸过去与自己的坐骑接触,又喂了把蔗糖,随即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鞍。
至于慕婉瑛,她交给马场教头去管。
除了嫁来玉京,婉瑛一辈子没出过江陵,船倒坐过不少,马却从来没骑过。她害怕这些高出她一头的强壮动物,怀疑随便抬个后蹄都能一脚踹死她,更别提去骑它们。
即使教头特意为她挑了匹温驯的矮脚母马,婉瑛也还是怕。母马好奇地伸舌舔舐她的手,婉瑛吓得直往后缩,可怜兮兮地望着公主。
“殿下,妾身真的不会骑。”
姬芸正忙着同自己的爱马亲近,哪里顾得上管她呢,两手挽着缰绳,就宛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婉瑛最终还是在教头的催促声中上了马,教头替她拉着缰绳,贴着围栏在场中慢慢地溜达了一段。
公主那边正在表演花式骑术,众人都跑过去鼓掌叫好。教头也心痒难耐,将缰绳交给婉瑛,又随口嘱咐了几句,便过去围观了。
他一走,婉瑛就心慌意乱起来。
母马也不知是不是厌烦了这种缓慢的骑行,竟然一尥蹶子,在场中撒欢儿奔跑起来。婉瑛猝不及防地身子往后一仰,手中缰绳掉了下去,好在她急中生智,连忙抱住了母马脖子。
急速的颠簸中,婉瑛被颠得头晕眼花,心脏几乎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救、救命啊——”
所有人回头望去。
姬芸的骑术表演告一段落,已经下了马,正爱怜地抚摸着坐骑。
只见婉瑛趴在马上,那马正往这边疾冲过来,众人忙护着公主躲避不及,好不容易躲开,尘土飞扬中,马儿载着婉瑛又跑远了,只听见她满场的惨叫声。
姬芸被尘土扑了满脸,呛得直咳嗽,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骂着众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
话说得倒简单,只是谁有那本事或是胆子从疾驰的疯马背上将人救下来呢?但公主有令,不得不从,众人也只能做做样子,在后面追赶,有的向婉瑛高喊拽着缰绳,有的喊别夹马腹,有的试图拦在马前面,但等马一冲过来,就吓得往旁边闪开了。
姬芸远远地只看见婉瑛如一片落叶似的挂在马鞍上,似乎很快就要被甩下来了,这一摔恐怕不死也得残。姬芸急得直跺脚,正不知怎生是好,眼前一花,手中马鞭已被人夺了去,一人飞身上马,径直冲着那匹疯马追去。
“……皇兄?”
姬芸震惊又茫然地看着马背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马蹄生风,尘烟四起,追赶的众人连忙四散而开。
伏在马背上的人如出鞘的宝剑,单手挽着缰绳,一手扬鞭,鞭梢儿甩起老高,抽得马臀噼啪作响。骏马吃痛,四蹄掀得愈发快疾。他一双鹰眼锐利无匹,紧紧盯着前面马背上的人,仿佛天地间只剩那一人的身影。
待终于赶上那匹疯马时,他松了缰绳,出手迅疾如电,将挂在马鞍上的女人一把捞过来抱入怀里。
“吁——”
骏马急停,众人一窝蜂呼啦抢上前去,唯恐比别人迟上半步。
“皇上!皇上您没事儿罢?”
姬珩抱着人下马,一张脸冷若冰霜,也不看人,扬起马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抽,抽得这些人哭爹喊娘地乱叫,跪在地上磕头,直喊皇上饶命。
“干什么吃的你们!一个个儿的都瞎了狗眼不成!人若是有个好歹,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姬芸正好在往这边走,听见这话,却不敢过来了,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姬珩的脾气着实算不上好,尤其是亲政那两年,雷厉风行,砍了不少大臣们的脑袋,只是这些年他锋芒内敛,修身养性,姬芸已经许久未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了。
姬珩抱着人大步走来,姬芸咬咬下唇,怯怯地迎上去。
“皇兄,要不先把人……”
话未说完,先看见婉瑛如一只小鹿似的窝在他宽阔的怀里,头软软地贴着胸膛,双眸紧闭,纤长睫毛蝶翅一样垂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原来人已经吓晕了过去。
姬珩看也不看她,径直从她身前走过,只冷声丢下一句话。
“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