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命运,皆为‘事实’。命运由无数的可能□□叠构成,在命运的织机上,不同的选择诱发不同的后果,而无穷多的选择不断向某点收束,成为现在,成为过去,成为既定的事实。”
“听不懂,烦请言简意赅些。”
那女子噎了一下。
“……意思就是,‘命运’一说,不可视,不可寻,却是所有选择和可能性坍塌收束的终点,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她字斟句酌道。
“如同旅行,你可以徒步,可以乘风,可以绕水而行,亦可横渡长江,可不论作何努力,做出何种选择,旅途的终点不会改变。”
“天命既定,因而‘命运’亦是‘宿命’。”
你保持着垂目不语的姿势,闻言,皱了下眉头。
天命既定,天命既定。
归离集不可逃避的命运,归终的宿命。
你失神片刻,往日记忆纷至沓来。
钟离那与三千年后制式近乎相同的耳坠,尘世闲游时巧合的化名。
是命运织造间那不容违抗的修正力,将因你到来而搅乱的一切导向既定的结果,还是命运……本就如此,从未改变。
你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历史自有其修正性,那史载中梦魇魔神的存在,甚至死亡将会走向何种境地?
史载,魔神的战场上,岩神摩拉克斯与夜叉的主人相会,后世的历史昭示着本次胜负的答案。
可钟离怎会对你动手?
若是命运本就如此,你大兴土木,呕心沥血。亲手为璃月的繁荣添砖加瓦,为何青史中,从未有过“离”的名号?
依她所言,历史终究会沿既定的轨迹延展,若命运终将收束……那你又算什么呢?你会何去何从?
你忽而忆起先前梦境中,钟离独行的背影在细雨朦胧的小巷中模糊,他回身,面上的惊喜若云中星子,点点黯淡。
你并不存在于那里。
仿若此间种种,皆如大梦一场。
你倏然意识到,不如说,一直以来,你都刻意忽略了一个浅显的事实。
三千年后的璃月,从不曾有过你的痕迹。
青史之中,荻花洲的主人,不过是叫后人一笔浓墨带过,败于钟离之手的无名魔神。
历史上一颗微不足道的尘沙罢了,风一吹,便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去了。
这个念头让你不寒而栗,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行淌火海,如坠冰窖。
你僵立着,无边恐惧漫上心头,一瞬间,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阿离?”
你听到女子担忧的声音,感受到肩上指尖的凉意,那双手犹豫着,攀上你的面颊,温热的掌心贴着你散发着森森寒意的皮肤。
你猛地一惊,下意识退了两步,那双纤细柔白的手便落了空。
女子抿了抿唇,有些局促地收回手,眸光如水,清澈温柔。
“抱歉,是我唐突……你还好吗?”
你不好。
你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追究她过分亲昵的行动,闭了闭眼睛,强压千头万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当下。
当前最要紧的是归终。
“不碍事,方才说到哪儿了……”你睁开眼睛,面色如常,道:“依你所言,历史终究会按既定的轨迹进行,而归终注定要陨落于此,是也不是?”
那女子颔首,依旧担忧地望着你。
“那便奇怪了。”你沸腾的思绪趋于平静,思路逐渐清晰,缓缓说道:“那你们拦我作甚?左右命运如此,我去或不去,又有什么干系?”
梦魇魔神可并非殒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