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收下吧,就像您说的那样,这两先令就是我给自己活下去编的理由,是我活着的意义。”
他迈步走向圣托马斯医院的大门,一路留下流淌着泥水的脚印。
阿加雷斯的轮廓渐渐流出车夫的躯干,红魔鬼的头顶沸油正在翻滚,两眼之间似乎有烈火在燃烧。
他怒不可遏,震颤的低吟虽然微不可查,但又仿佛能撕裂这阴沉的天空与满街的瓢泼大雨。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很多埋藏在时间背后的嗓音,他想起了很多不愿想起的遥远回忆。
——看哪,我的仆人。我所扶持、所拣选、心里所喜悦的!我已将我的灵赐给了他,他必将公理传给外邦。
——他不喧嚷,不扬声,也不使街上听见他的声音。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他凭真实将公理传开。
——作外邦的光,传真理给外邦人。神所拣选,心里所喜悦的救主,神要将圣灵给他,他必将公理传到外邦,作外邦人的光,医治瞎子,救被囚者,领出罪恶中的人,搀扶我们的手。
阿加雷斯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满脸的难以置信:“是……是你?”
亚瑟静静的站在圣托马斯医院的解剖室的窗户外,他看见里面挤满了前来上课的国王学院医学院学生。
冷风吹掉了他的圆顶黑帽,冰冷的雨点拍打在他的脸上,但当雨水汇聚在下颌时,却突然有了一丝温度。
那触感,滚热的烫,简直烫到要揭开他的面皮。
教室内时不时传来医学教授上课的讲解声音。
“请同学们凑近一些,今天的例子有些特殊,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幼年女性。我们可以看到,死者的肺部微微白,已呈现部分粉末化,应当是死于肺部相关疾病。肺部疾病目前在我们的工人群体中十分常见,我们致力于研究气体药物,也正是为了……”
亚瑟握着警官刀的手微微抖,他连续的吸气呼吸再吸气,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听不清,眼睛接近失明。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感觉头脑很晕。
他感觉胸口有一股狂躁的郁气,必须要杀几个人才能放下这个心结。
他咬着牙,从嘴里传出的是半哑的嗓音:“谁干的?”红魔鬼站在他的身后,他定定的望着亚瑟,眼中流露的全是不可思议。
亚瑟回头拎起了红魔鬼的衣领将他撞在了墙上:“阿加雷斯!我问你是谁干的!你听不清吗?!你不是能回答世界上的所有谜题吗?!谁干的?现在就告诉我,要多少灵魂,我全部付给你!”
阿加雷斯被他一撞,脑袋也清醒了。
红魔鬼深吸一口气,他双手下压道:“亚瑟,你冷静,先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和亚当解释!你难道让我和他说,他的朋友,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罗宾,就被开肠破肚的放在圣托马斯医院的解剖教室里!”
阿加雷斯提醒道:“亚瑟,我知道你很难受。而且我告诉过你,你不该来这里,就像是那个查尔斯·达尔文说的那样,善良的人应该离医院远一点,这里面有的事情……非常……非常血腥……”
“这是血腥的问题吗!她为什么会死,死后尸体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我当初就不该听苏格兰场的,如果我没有按他们的要求做,而是把消息公开,罗宾也许就不会出事……
我……这都怪我……”
亚瑟喘着粗气捂着自己的心脏靠在墙角处,只有如此借力,他才不至于倒下去。
“亚瑟,别太自责。”红魔鬼搭着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个小女孩儿原本就活不了太久,这不是你的过错。”
“亚瑟!不好了!罗宾失踪了!”
突然,一阵大喊声响起。
亚瑟抬头看去,那是原本应该去接罗宾来看病的汤姆和托尼,以及被汤姆抱在怀里的亚当。
亚瑟看到他们,赶忙想要站起身,但他几次想要起身,却都摔倒在了水坑里。
托尼见状,赶忙加快步伐跑上来想要搀扶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