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码头之际,李大成瞥见台子已经搭的差不多了,彩色的飘带在风中摇曳摆动,年味渐浓。
今年过年家里多了禾哥儿,孙母也是一个人,干脆倒时候接到一起过年,人多热闹不说,也好让禾哥儿和孙母多接触接触。
若是路上顺利的话,过完年孙大壮也就回来了。虽然不知两人有什么渊源,但李大成看得出来。孙大壮对禾哥儿是动了心的,只是还不知禾哥儿的意思。他们两要是能成的话,也算是一件喜事,孙大壮老实厚道,性子也好,比起王贵不知道强出多少。
只是禾哥儿毕竟是二嫁,孙母要是不点头的话,恐怕这事也成不了,眼下多多接触,说不准能少些波折。若是能水到渠成,是最好不过了。
“柿饼,卖柿饼喽,三文钱两个,又香又甜的柿饼······”巷子里传来小贩拉长尾调的吆喝声,有个妇人摆了摆手,小贩立时殷勤的跑了过去。
一掀开盖子,一股香甜味直冲鼻子。柿饼个个挂着白霜,黄澄澄的,看着着实不错。那妇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花九文钱买了七个。
李大成从钱袋里数出十八枚铜钱,递给小贩,那小贩也是个心思活络的,见他买的多,灵机一动道:“您看这样行吗,您若是能再添上两文,凑足二十文,我这便给您按二十一文来算,您不仅能省下一文钱。我额外再赠您一个,您得着了实惠,我也早点卖完回家。”
李大成又补了两枚铜板,小贩笑眯眯的给拿了十五个柿饼,用油纸细细的包了两层,才递过来。
巳时二刻,雾气散了些,该置办的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吕掌柜这会儿应该在铺子里,李大成才往青竹阁走。
没成想吕掌柜依旧不在,说是官府要办春岁宴,人手不够,便把吕掌柜请去帮忙了。这春岁宴办在城郊的一处庄子里,坐马车都得一个多时辰,一来一回的太折腾,说不准今日就不回来了,左右那边也有住的地方。
李大成目光一凝,却并未多言。账房先生一脸的喜色,毫不掩饰。有了知县大人这条门路,青竹阁的生意可谓如日中天,凡是镇上有头面的人,哪个不来他们这消遣,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华灯初上,就数他们门前热闹,车水马龙,鳞次栉比。那些身着锦绣华服的贵客们,或饮酒谈笑,或听曲观舞,一晚上的赚的银子,都顶的上过去一个月的了。
临出门时,李大成状似无意的提醒一句,账房先生连连答应,只是能不能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日头半隐半现,风势渐歇,粼粼而来的车马,熙熙攘攘的行人,给宽阔的街道添了些许喧闹。
站在街角,李大成望了一眼青竹阁门前高扬的布旗,转身离去。
街边的茶棚烟雾缭绕,渲染着浓浓的烟火气。花了两文钱,喝了碗茶,歇了歇脚,李大成才起身前往合生楼。
还未到饭店点,合生楼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伙计正在人堆里忙着招呼。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纷纷驻足往这边瞧,有好奇隔着人群喊了一嗓子,问这是干什么的。连赵先生都都顾不得理账了,出来帮着招呼客人。
倒是搞的李大成一头雾水,赵先生见了他,赶紧迎他进去,“你来的正好,瞧见了吗,咱这卤味礼盒还没卖呢,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了。”
“礼盒这么快就做好了吗?”还没开始售卖,就吸引了这么多人,李大成也有些意外,还不等他问,赵先生就抢着答了。
“没有,哪有那么快,昨天你走后,我就找了镇里手艺最好的老木匠,忙乎到晚上也只赶出几个。这不拿回来做样子吗,我们也学着你的法子,边试吃边推荐,没成想效果这么好。”自他们接手合生楼,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不仅老掌柜高兴,他们这些受赵家恩惠的人,同样跟着欢喜。
“大成,来了,快里面坐。”老掌柜见李大成,忙招呼他上里面的雅间说话,外面人多嘈杂,难免有些杂乱。
推门而入,桌上已经摆了几个食盒,“连夜做了这几个,你帮着参谋参谋!”
青杨木做的食盒有两种尺寸,上边分别描了不同纹样的彩绘。黄桐木不如青杨木贵,做了大中小三种尺寸,辅以藤编的提手,倒也古朴雅致。剩下的便是竹编的提篮,红纸做笺,上面书着“历添新岁,喜事从身”八个字。字迹俊秀,饶是李大成对书法没有研究,都看的出写字之人的功底。
“依我所见,青杨木所做的食盒,只留大尺寸的便好。一来,青杨木质地坚硬,做起来费时又费力。二来,青杨木价高,能出的起价的,自然不是在乎银子的人,定会选大号的礼盒,送人也更体面。”
竹编的提篮是镂空的,与集市上卖的不同,不大很是精细,该是找人特意编的。
李大成拿在手里看了看,轻巧非常,里面还有竹编的隔断,想来是为了放东西时好区分。承重该是没有问题,只是拿来装卤味却有些不足。即使沥干卤汤,置于竹篮里时间长了,也难免渗出油渍。
“赵掌柜,这竹篮甚是精巧,不如这里面的卤味拿油纸袋装,装好再把口封严,也省的油渍渗出来。”
“好,好,甚好,你想的很是周到,刚才我还琢磨着用陶罐来装,想着陶罐易碎,不行就找木匠打几个小木格子,只是得费些时见,如此甚好啊。我这就让人去找木匠,能做多少先赶出来,我们明日就正式开始售卖!”赵掌柜拍着李大成的肩膀,不断的言好,脸上是遮盖不住的兴奋。
赵先生怕掌柜的太激动,想上前来劝说,还未开口,就被驳了回去,“我没事,我这是高兴,快快安排下去,嘱咐伙计这几日幸苦些,回头给他们发赏钱。”
“哎,好,我这就安排下去,您放心吧。”赵先生答应着往外走,关门时回头看了一眼,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眼眶有些发酸。
自从家里生了变故,少爷和夫人相继离世,已经好些年没见掌柜的这么高兴了!
商订好了细节和数量,李大成并未久留,这个工作量,他得赶紧回去准备。伙计脸上的笑就没收过,送他出来几步路的距离,几乎把夸人的话说了个遍。
好言好语的道了谢,同伙计道别后,李大成便往回走。他刚一转身,就对上一道探究的目光,那人坐在马车里,只露半张脸。锦帘飘动,堪堪能瞥见那人的衣袖,质感极佳的缎面上,滚着一圈银丝流云纹。
衣着不俗,该是个富贵人家。
马车停在福宝楼前,正对着大堂。此时正是用午饭的时候,福宝楼前的空地上,早已经被车马占满了。前来用饭的人们,无一例外都被伙计劝着,将马车停到了街角。这个人就这么明晃晃的堵着路,想来是与福宝楼脱不了联系。
那人掀开帘子,冲着他点了点头,李大成微微颔首回礼,他与此人并不相识,也没有交谈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他总觉得与福宝楼门前的那人,还会有交集,只是眼下时间紧迫,他也无暇多想。
昨日从村长家回去后,本想去吴家一趟的,见天色已晚便耽搁了。今日他走的又早,这个任务便落在了沈桥的身上。
吴家还住在村里空置的屋子里,在村子西头,离着家里有点远,沈桥又只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