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头发。”
她胡乱扯了个借口,伸手在楚时音脖子上轻轻一碰。
很轻的动作,蝴蝶振翅一样轻巧,然而有时候,动作越是细微,带来的存在感越是强烈。
楚时音闭了下眼,听到左星凝又缩进被子。
她很想加个终于,即使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不到十秒钟内。
时间的感知在被靠近后改变,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得久远,连带着五感都被放大。
因为发烧,左星凝浑身的温度都要高些,像一团火。
凌晨时分的记忆是熄灭的火星,被这团火引燃,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连带着被她刻意遗忘的触感都浮了上来,被火光照得通明。
楚时音疑心自己是不是也发烧了,否则头脑怎么会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清醒?
她离开的脚步稍显匆忙,却没被任何人注意到。
楚时音拿了两颗鸡蛋敲进锅里,看着透明的蛋液逐渐变白、凝固。
左星凝长大后倒是跟小时候两模两样了。
她到底认没认出自己?
楚时音轻轻碰了碰颈间的红痕。
不管有没有认出,她都真是……
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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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药后,左星凝的烧总算退了,人稍微有了点精神,不敢往楚时音那边凑,便黏上了陈姨。
陈姨是八点到的,一来先是惊讶家里怎么多了个人,然后便利索地把家里收拾了个干净。
左星凝就是这个时候黏上去的,她人乖嘴甜,一来二去,就把陈姨的家底聊了个底朝天。
陈姨说,她已经在楚时音这做了五年,以前楚时音工作忙,总是东南西北地跑,她的工作清闲,便兼做两家,在今年年初才辞去了另一家的工作,以便更好地照顾即将升到高三的女儿。
提到女儿,话匣子立刻被打开,无须左星凝再多说什么,陈姨滔滔不绝从女儿幼儿园的“干饭佳兵”谈到高二下学期进步的名次,话里话外全是骄傲,左星凝十分捧场地应着,余光却注意到,楚时音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了。
她两手抱胸倚着门框,下巴收着,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进来,趴在她脚下,距离很近,却就是差那么一步落不到她身上。
就好像她们聊的话题也是那阳光,字字是家常,句句与她无关。
彼时,左星凝还没有想到这么深,直到很久之后,在某个相似的午后,她不期然回忆起了此刻的楚时音,也终于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
一艘孤舟。
一艘,没有终点的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