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步迈出,行走间身形端肃,没有一点漂移。众人看来,只觉面前似乎真的存在着一位身着广袖袍服、头上顶着君王冕旒的少年秦王。
嬴政行至那把被小赵拿上来的椅子边,驻足停步。
——这是王座。
他在心中对自己道。
是属于秦王的位置。
是秦国之主的位置。
是他……迟早会坐上的位置。
嬴政眼睑低垂,抬手缓缓抚上椅子扶手。
他见过那个座位的——
这里,该有凸起的纹路,然后沿着这里……
他抚摸着椅子,细致专注,仿佛正触碰着那个座位,与未来的自己对话、向如今自己的心发问。
要坐吗?
坐上去,秦国历代先王的愿望、秦国所有军卒的期冀、秦国的未来——以及之后的秦王朝,所有的所有,都将一齐落在身上。
那责任太重,重得随时都有可能将这个位置上的人脊梁压垮。
那责任又太轻,轻到只要想、那便随时都可以做个好逸恶劳的逍遥君主……像其余六国的王室那样。
要坐吗?
坐上去,因权利斗争导致的君臣离心、血肉离散、亲缘杳无,都将是定会到来的未来。
那个既定的未来中,他会一步一步、成为除了天下以外,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
要坐吗?
要做吗?
这是一条注定无人相伴、甚至于只有到了千载后的现如今,才能有人理解的、布满荆棘的道路。
是……千古唯一的帝王之路。
能做好吗?
准备好了吗?
嬴政呼吸轻缓,隐隐正在长开的俊秀清朗面庞上,内敛隐忍的复杂短暂停留,蓦地,他手一拢,骨节毕现的五指握了上去。
他侧身,墨色的眼眸扫向评审席,一如于王座前望着大秦的江山。
这是他的责任——是他避无可避、亦不愿躲避的责任。
他是嬴政,是大秦帝国第三十七代君主;是未来一统六国、结束乱世,开辟两千余年华夏王朝历史的第一代帝王;是泱泱华夏的始皇帝。
坐吗?
当然。
这本就该是属于他的位置。
漆色瞳孔中,犹疑的眺望逐渐变得坚定,少年落座,长眉微敛,双目凝点——
转瞬而逝的轻眯过后,扎根深埋的野心与欲初露锋芒,似无声的烈火、簇然迸发。
登基,登基。
纤瘦的身形笼不住少年周身的威严,浑如天成的庄重权威由内而外散发,嬴政端然而坐,目光坚定。
自此,他成为秦王。
这是秦国迈向巅峰的开端、是华夏走向新时代的伊始。
“——好!”制片人眼含激动,嚯地站起,突兀鼓起掌来。
一分钟时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