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早些时候忽然不见,已让他心里存了气,此时新仇旧账叠加,一时心中恨极,只想把赵宝珠抓住,狠狠收拾一番,不禁嘴上带了刺:
“你以往便与我多有疑心,时不时便说生分的话来气我,如今更不得了了,我竟不知,你在心里如此看低于我——往日里我误认与你交心,现今看来竟是错付了。”
他字字锥心,赵宝珠一时被说蒙了,张着嘴不知说什么。
叶京华说完,其实当即心中便闪过一丝悔意,可他在气头上,话又已出了口,遂绷着一张脸盯着赵宝珠。
好半会儿赵宝珠才回过神来,唇颤了颤,胸膛上下起伏,抬头望向叶京华:“少爷……少爷这是什么话!”
他又急又伤心,一时跳了脚,瞪着双大眼睛气极道:
“我怎么看低少爷了?就算要玩,也是我乐意给少爷玩儿的,换别人我还不乐意呢!”
他一时说顺了嘴,谁知话一出口,就戳到了叶京华的肺管子。
他脸色铁青,星眸中竟隐隐泛出猩红:“别人?你还想和谁‘玩’?”
赵宝珠闻言,又是一愣,随即登时怒气烧到了天灵盖:“少爷当我是什么人?!你、你——”
赵宝珠气的两颊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一时恼了,用力将叶京华一把推开:“我、我再不理少爷了!”
叶京华被他推得退后了两步,抬起眼,唇线拧地死紧,伸出手就想拽住赵宝珠:“先跟我回去。”
赵宝珠在气头上,一把挥开他的手:“我不回去!!”
他一个不留神,使得劲大了些,叶京华的手背浮现一块红痕。赵宝珠见了,登时有些后悔。然而叶京华却像是觉不出痛似的,还要伸手来拽他。
然而就在此时,吃了果子的狗儿又转了回来,窜到赵宝珠身前,朝叶京华大声吠叫。叶京华一时不能上前。赵宝珠抓住了机会,狠狠瞪了一眼叶京华,往雪地里跺了一脚,冷哼一声,转头飞快的跑了。
见赵宝珠跑了,狗儿又朝叶京华叫了两声,也跟着跑了,独留叶京华一人站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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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珠生了半日的气,也生生在县里晃悠了半日。
丘家的狗儿一路衷心地跟着他,赵宝珠怜惜它的伤腿,又怕冷着它,将狗儿抱起来团在披风里。下午无涯县里的风又大了起来,这披风起了大作用,赵宝珠半点儿也没冷着,狗儿也暖融融的,欢喜地卷着尾巴舔赵宝珠的脸。
赵宝珠虽是气着,却也没拉下公事,挨家挨户地敲门,一是感谢日前百姓庆贺他生辰费的功夫,二是通知各家各户,来月又朝廷放的炭火银下来,不要忘了到衙门上去领。
百姓皆是意料之外,见赵宝珠着大红披风,怀里团着只狗儿的样子,都又惊讶又喜欢,忙不迭将他迎进去,又是倒茶又是拿果子给他吃。
待赵宝珠走了,众人叹道:“这小赵大人长得真是好,穿着那红披风,打眼一看跟画上的人似的。”
却亦有人奇怪道:“我看着,倒觉得小赵大人似是不高兴。瞧那小嘴撅得,都能吊油壶了。谁惹他不痛快了?”
旁人也觉得奇怪:“谁能给他气受?现今有知府大人在后头撑腰,我见那日几个县令巴结他还来不及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另一边,赵宝珠在绕遍了全县后终于消了气,忙把狗儿还给丘家老汉,才踱步朝县衙门去了。
待到了门口,还没等他迈进门槛里,阿隆便迎了上来:“老爷,您终于回来了,冷着了没有?”
赵宝珠摇了摇头:“我不冷。”
阿隆叹了口气,随赵宝珠走进去,接过赵宝珠肩上的披风,道:“老爷要到什么地方去,也得说一声啊,这一日都不见人,不说是——”
他说到这儿,话头一顿,小心地看了一眼赵宝珠,到底改了口:“就是我们……也放心不下啊。”
赵宝珠见他的情态,就知道他与叶京华闹脾气的事情恐怕衙门上下都知道了,一时有些脸红,却又绷着面子不愿意说软话,只嘟嘟囔囔道:
“啰嗦得很,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