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乾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目光特别在小县令嘴角两侧可人的小梨涡上停留,嘴上道:“多谢小赵大人。”心里却暗道,这县衙门是真得常来了。
就在他要出门之时,血流了满脸的范幺三蜷缩如鼠,竟试图跟着他往外溜。
阿隆瞅见了,断喝道:“他要跑!”
尤乾便闻言脚步一顿,后头瞅见范幺三头破血流的一张脸,顿时犯上股子恶心。无需赵宝珠出声,便忽得抬起腿,一脚将范幺三踹了回去。
“唉哟!”
范幺三仰倒在地上,真如蛤蟆一般。
阿隆忍不住嗤笑出声。范幺三真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事情怎么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被尤乾舍弃了,他往日里为尤家做了那么多脏活,怎么、怎么会——
他想不明白,扛着肩上钻心的痛还想爬起来追出去,却听见头顶一道清脆的声音喝道:“陶章陶芮,出来!”
刹那间范幺三感到一股巨力,正好拿着他肩上的伤处将他整个人提起来,范幺三痛的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然而一抬头就见两张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两个满脸横肉、身着衙役服的八尺大汉站在他面前,瞪着他的眼神宛若恶鬼——竟然是那姓陶屠户家的两兄弟。范幺三瞳孔一缩,他才害死了陶氏大哥一家,自然知道落在两人手里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登时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我可是尤家的人、呜呜呜——!!”
他话还没能说出口,就被陶章用一张脏帕子堵了嘴,拿过麻绳利落地将范幺三五花大绑,那动作跟绑头死猪没什么分别。
范幺三动弹不得,看着面若黑炭的陶氏兄弟二人,喉咙还在发出嘶哑的叫声,这样看来就跟像头待宰的猪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陶章陶芮恨不得即刻将他手刃,然而他们还记得现在自己是赵宝珠的衙役,便压抑着怒气向赵宝珠请示:
“大人,这狗贼如何处置?”
赵宝珠站在他们面前,此时面上已没了面对尤乾时的笑意,严肃下来后神情中竟透出些许威严。
他垂眸满头污血的范幺三,目光如炬,一甩袖子,掷地有声道:
“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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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无涯县有前所未有的大热闹可看,县城中万人空巷,连各处店家都纷纷关了铺子,全都凑到了县衙门跟前。
有路人不明所以,见自己常去的面点铺子早早的就在闭店,忙拦住店主奇怪道:
“诶柳大娘,今儿怎么这么早就不卖了?”
那面点店的大娘回过头来,立即瞪大眼睛道:“哎呦你还在这儿杵着干嘛?”
路人茫然道:“我饿了,想买个馒头吃。”
柳大娘登时横眉竖目:“吃什么?现在还想着吃!县衙门出大事了、还不赶快赶快看热闹!
路人愈加疑惑,问:“这大中午的,能有什么事?”
柳大娘用气吞山河的声音说:“县衙门里要杀头了!”
不仅要杀头,还是要杀范幺三的人头。此事一出,整个县城都炸了锅。县上不少人家都被范幺三骚扰过,暗中深恨此人的人家不少,但人人都知道他是尤家的门前狗。所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遍县城里又有谁敢去触尤家的霉头?因此不管范幺三犯下了何等骇人听闻的罪行,全县上下无人敢管,无人敢问。
而今日,这老狗居然被押入县衙了!
听闻这样的消息,范幺三的仇家自不用说,连着其他不相干的人也都纷纷凑到了县衙门前,人群之中,大半都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思,没真心觉得这新来的小赵县令能对范幺三怎么样。毕竟这么许多年历任县令对尤家是如何’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他们都看在眼里,已对官府彻底失去了信任。这些做官儿的与世族乡绅都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不管嘴上说的如何好听,终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然而等众人拥到县衙门中,打眼一看,竟见那范姓的流氓真的被捆着跪在堂下,还鼻青脸肿的,似是伤的不轻,登时都是一愣。
这戏演的倒还挺真。
众人看着头破血流的范幺三,连议论声都轻了些,纷纷狐疑地看着他额头上正口——竟也不像是假的,看着像是有哪个用什么茶盏碗盘的砸出来的,且力气还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