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牧霜再来猗兰宫的时候,看着有气无力躺在软榻上的虞韶,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从小就听爹爹说,皇上当年领兵的时候,治军最为严格,想来当上师傅也是一样的不手软。你昨日这是被逼着练了几圈,连床也下不了了?”
虞韶自然不好和蒋牧霜说,昨日她可不仅仅是下午学了骑马,就连晚上也被人强硬地按着骑了大半宿的“马”,累得哭肿了眼睛,真把身子骨快要晃散架了。只怕林周的彤史册子里又多了浓墨重彩的好几页。
只含糊过去,握着蒋牧霜的手道:“好姐姐,等我好了,还是咱们俩一块儿练骑马吧。皇上的骑术虽然过人,但是政务繁忙,总不能天天都来指导。还得是姐姐和我才能长长久久地相依相伴呢!”
“阿虞妹妹,你等久了吧?”蒋牧霜行色匆匆地从广明宫中赶出来,连发髻上才绑上的红色发带都没系稳,顺着走动的摇晃幅度眼看就要掉落。
“我也才来呢,再说就是真的等一会儿又怎么啦?如今正是三月春光好,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多站一会儿,我反而觉得舒服呢。”
虞韶伸出手拍拍蒋牧霜的肩膀,她立马笑眯眯地半蹲下,教虞韶想起淑妃娘娘宫里养着的小白狗。她轻轻将发带系好,笑着说:“走吧,咱们去上驷院去!”
蒋牧霜点点头,“好哇好哇,之前宫里都忙着春日赏花宴的事情,都在屋子里闷快半个月了!”
正说着,忽然广明宫中的宫女如霜匆匆赶出来,“小主留步!”小跑着绕到虞韶和蒋牧霜面前,躬身道:“小主,方才临华宫的若安姑姑来了,说周昭仪请小主您过去呢!”
蒋牧霜微微皱起眉头,“周昭仪找我?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虞韶警告地拉了一下袖子。
“既然是周昭仪有请,姐姐还是快过去吧。昭仪娘娘协理六宫在,指不定是有什么要事找姐姐商量呢,咱们明日再约就是了。”
“那……那我就先走了啊。阿虞,你一个人可以吗?”蒋牧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虞韶。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一定得大姐姐带着才能出门。”虞韶笑着打趣,“再说,如今我也稍微会一些骑术了,大不了不去学什么新技巧,我只骑着马儿慢慢地小跑一圈就是了。姐姐放心去吧。”
目送着蒋牧霜带着宫女走远了,虞韶面上才浮现出一丝担忧,对跟在身边的松声道:“你悄悄地找人打探一二,看看周昭仪找蒋姐姐过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蒋牧霜既于圣宠无争,又家世显赫,是宫中为数不多能关起门来过安生日子的人,周昭仪与广明宫从无交集,不知这时候突然将蒋姐姐叫过去,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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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思无益,虞韶继续往上驷院中去。她这段时间是上驷院的常客,多是和蒋牧霜相伴而行,也有几次是皇上亲自陪着过来。上驷院中人都知道,这位可是如今宫中独得盛宠的昭贵人,这可是他们这个养马的衙门难得一见的后宫娇客。
才进门,立刻便有小太监殷勤地迎过来,“奴才小成子给贵人主子请安。奴才正说,今日怎么出门见了喜鹊叫呢,原来是贵客临门,连鸟儿也知道报喜呢!”
钱明上前笑着啐道:“你这个小子,说吉祥话也不打草稿,你们这马场只有平地,连一棵歪脖子树也不见,又哪儿来的喜鹊?”
小成子笑得白馒头似的圆脸都挤成一团,“嘿嘿,贵人只要知道奴才一颗忠心就好。您之前许久不来,奴才心中可放不下呢。”
虞韶用帕子掩着嘴压了压笑意,冲钱明挥挥手,钱明立马上前抛了两个银锞子,“拿去卖果子去吧,好好将白果儿牵出来,伺候好小主啊。”
小成子欢天喜地地接了赏赐,“小主放心吧,奴才一定好好伺候。”
白果儿见到虞韶,原本慢悠悠的步子,顿时加快了一些,踢踢踏踏地快走到虞韶身边,便立马低下头来蹭着虞韶的手掌。
虞韶赶紧摸了一把马儿的脑袋,白果儿更依恋地靠着虞韶的掌心蹭了蹭。
小成子笑着讨喜:“小主这般神仙人物,连养的马儿都通灵呢。您一来,白果儿爷爷便比前几天有精神多了,看来是喜欢小主这个主子呢。”
虞韶被他一句“白果爷爷”噎得差点笑出声来,别说白果儿本来就是一匹小母马,就说宫人们对着主子的一个物件儿都要当成长辈来尊称的习惯,虞韶就怎么也习惯不了。
连忙截住小太监的话头,生怕他下一句再蹦出什么“马登儿奶奶”“马鞍姑姑”之类的奉承之辞,“这些都是你平日里伺候白果儿尽心的功劳,本小主都记在心里。”
小成子不等虞韶将话点透,立刻识趣地说:“小主习惯一个人骑马,奴才便远远地跟在您身后,不上前打扰。小主若是有什么需求,赶紧吩咐奴才就是。”
虞韶总算得了一片清静,轻轻拍了拍小白马的马鞍,“白果儿,我也想你啦。半个多月没见,感觉你又长高了点儿,咱们跑一圈?”
白果儿却依旧贴着虞韶的掌心不松手,黏黏糊糊的样子让人失笑,“怎么啦?今日这么黏人,难不成我身上藏着什么豆饼还是草料不成?就算再撒娇也得跑几圈呀,再不跑跑,我的骨头都要生锈了,你的小蹄子也该活动活动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联系,虞韶不再是那个只能靠人抱上马背的僵硬乘客,而是能十分流畅地翻身上马。只是偶尔苦恼,自己的限制于力气和功夫,动作多少显得有些软绵绵,既不能像赵煜上马时那样行云流水,也不如蒋牧霜那样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