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知摇了摇少女的手,“我还想带你去见奶奶。”林青云抿了抿唇,她觉得少年的奶奶应该不会喜欢她。
似乎看出少女的顾虑,谢鸣知从床底翻出个木箱,打开锁,从里面拿出来一条红色的围巾,递给林青云,“我给奶奶写信提起过,这里有个小女孩很关照我,她听说这里天冷,特地给你织的呢。”
林青云摸着围巾细密的针脚,点了点头,“替我谢谢奶奶。”
谢鸣知的脸颊凑到少女脸边,轻轻蹭了蹭,“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谢鸣知的胆子倒是大了很多,林青云把他的脸推远了些,“等通知书下来就去。”
她身子一轻,被谢鸣知捞到怀里转圈圈,青年眉梢上都带了笑意,屋子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在十月的末尾,林青云上了一趟山,她带了好几大包的生活用品,有腊肉、棉被、红糖和过冬的衣服等等。
待林青云再次坐到陈青对面,只觉得恍如隔日,少年的面容依旧艳丽,皮肤却好似更加苍白了。
陈青正如她离开那天,给她泡了杯茶。自林青云上次从人贩子窝回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她听村里的大婶说前些日子,去后山捡柴时总能看到有个人晃来晃去,异瞳,脸白的像纸,林青云料想此人肯定就是帮忙找苏玉秀的陈青了,一时心下有些过意不去,特地抽出时间过来一趟。
少年的面色平静,不似初次见面时那样鲜活,林青云偷偷打量了几下陈青,对他这副样子有些不习惯,开口道,“我最近有些忙,之前出了些事,所以没来的及兑现承诺,不好意思啊。”
陈青摇摇头,面上带着关切,眼神却很空洞,“我听传话的人说,你被人掳走了,现在有没有什么大碍?”
林青云摇摇头,“没什么事,只不过最近在忙着读书,所以现在才来找你。”她把口袋里的书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陈青疑惑地开口,“这是什么?”林青云指了指封皮上的字解释道,“这是教材,还有字典,你可以看它读书认字,现在外面恢复高考了,你要不要也试试?不会的问我就好。”
陈青感受着手下的触感,摇摇头,“青青,谢谢你,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忙的,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况且,我对于上大学也没什么兴趣。”
林青云本来还想劝两句,看少年冷硬的侧脸放弃了,她正要起身告别时,陈青叫住了她,“今天可不可以陪我多待一会?”
下一次见就不知何时了,林青云闻言重新坐下,给少年讲起了安徒生童话,从灰姑娘到白雪公主,最后又给陈青讲了一遍莴苣姑娘。
不知为何,陈青对于莴苣姑娘这个故事很是偏爱,缠着她讲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许久,少年看向林青云,手往前一伸,手指触到了林青云的侧脸,他的力道又轻又柔,像一滴冰凉的雨珠落到了少女的唇瓣。
从一开始进门,林青云就感到一丝违和感,她的思绪如同乱麻,以至于他手指落下的一瞬没有将其及时推开,少年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瓣向上,拂过她的鼻尖。
林青云害怕少年尖锐的指甲戳到自己的眼睛,赶紧闭上了眼,陈青的手指又点到了少女眼睛的位置,感受眼球不安地在指下滚动,抚过她的眉。
陈青施施然收回手,林青云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听陈青开口问道,“我们第一次见的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害怕我的眼睛?”
林青云想说本来就很好看,又觉得敷衍,斟酌片刻总结,“你知道乌鸦吗?黑在很多人眼中象征苦痛灾厄,但其实是人类的双眼捕捉不到它们真正的颜色,它其实是五彩斑斓的,只不过是大家看不出来罢了。”
陈青一怔,听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上帝嫉妒乌鸦的绚丽,所以赐予了人们看不见乌鸦真实色彩的眼睛,你的眼睛和它的羽毛都一样啊,只不过需要正确的人欣赏。”
他忽地笑起来,顾盼生辉,让人心跳顿缓,眼弯弯似夜空中的上弦月,又回到了初见时生机勃勃的少年模样。
时间不早了,陈青把林青云送到门口。
林青云回头望去,破败的木屋,掉落的树叶,陈青站在门前,向她招手,如同一枝刹那间盛放又急速凋零的昙花。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林青云和谢鸣知也是加班加点地温书复习,时不时还去城里和余姚、唐锦绣二人一同探讨考题。
众人纷纷拿出挑灯夜读的架势,引得三六一阵感慨。天气越来越冷,林青云反倒放慢了学习速度,用她的话说就是考前一定要放松一下才行,人的精神如果一直紧绷,反而不好。
随着一阵阵寒风袭来,林青云和谢鸣知开始置备过冬物资。
七零年代的北方是极度寒冷的,室外的温度可以达到零下三十多度,风寒雪大。
正好这几日,她听余姚说南方纺织厂最近新型在棉袄里添加鹅绒,林青云便托余姚在城里的纺织厂给二人订做了两套。
又找时间和谢鸣知去城里买了些棉衣棉裤,虽然看上去臃肿了些,但想到在冬日里瑟瑟发抖的场景,倒是心安了不少。回来路上,林青云想到冬天的菜不易保存,购置了一袋又一袋的萝卜、土豆、白菜、地瓜。
谢鸣知当时建房子时倒是没想到菜窖的事,还是建房子的村民们有经验提醒了他一句。
两人回到家,谢鸣知领着林青云往厨房去,走到了柜子旁,挪开了上边的水缸,这才看见菜窖的把手,里面黑黢黢的,搁着一条长长的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