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邹恒不在,值守小吏亦能驾轻就熟地检索出指定案牍,大幅提升了办事效率。
不一会儿,小吏便将东市近一年来所有中毒殒命案卷,悉数呈上。
约有三十几起。
小吏不由感慨道:“不查不知道,东市的中毒死亡案竟这么多。”
东市归常泰县所辖,今日送一卷,明日送一卷,中间还掺杂其他刑案,若不留心,的确很难发现异样。
邹恒一一翻阅案卷,细致到死亡日期、死亡地点、家住何方……以及朱婆子的仵作引书。
不知不觉,日已过午。
邹恒环视在座的几位小吏,问道:“诸位可曾去过东市的梦华楼?”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小吏甲忽而笑出声来:“令史真是高看我们了,梦华楼听戏一场便需两贯钱,我等哪里负担得起?”
小吏乙附和道:“正是,不过是个听戏的地儿,怎敢索要如此高价?戏曲来来去去也就那些,难道梦华楼的伶人真能唱出花来不成?”
小吏丙举手,摇头晃脑道:“你们真是孤陋寡闻,梦华楼之名岂在伶人?其最负盛名者,乃是露酒,听闻一饮难忘,令人如痴如醉。”
邹恒眉头微皱,她昨日也尝过露酒,确实风味独特,但要说一饮难忘,未免有些夸大其词。
小吏甲显然也觉言过其实,嗤之以鼻:“你就吹吧!露酒能有多大劲儿?与寻常甜酒无异,还能让人如痴如醉?我不信!”
小吏丙冷哼一声:“信不信由你,去过的人都说那滋味令人回味无穷。”她沉吟片刻:“还说饮后听戏,仿佛身临仙境,如梦似幻。”
小吏乙咂嘴道:“若非我曾喝过露酒,几乎要被你骗了。”
小吏丙连番受挫,不禁愤然,起身再度摇晃头:“罢辽~懒得与尔等凡夫俗子争辩,吾腹饥矣,前去用膳!”
众人被她逗得失笑,邹恒也不例外,只是转念看向桌案案牍,眸色沉凝几分。
彼时,小吏纷纷前去用饭,邹恒正欲前往,黎舒平却意外来访,提着从酒楼炒的两个小菜,竟还带了两壶酒来。
邹恒戏谑道:“当值饮酒?大人,你堕落了。”
黎舒平轻笑一声,将两壶酒各倒了一杯递给她:“你先尝尝看。”
邹恒望着眼前的两杯酒,平静地说:“大人赐酒两杯,一杯是露酒,另一杯,也是露酒。”
黎舒平蹙眉看着她:“你今日怎么废话这么多?”
邹恒:“……”
邹恒无端产生一种孤独感,长叹一声后,逐一品饮,一杯酸甜爽口;一杯爽口酸……苦?
邹恒一怔,急忙饮了口水,再次细细品味,第二杯的确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味。若非与第一杯对比,几乎察觉不出差异。
她指着第二杯酒问黎舒平:“这是梦华楼的?”
“两壶皆出自梦华楼。区别在于……”
黎舒平整理了一下衣襟,带着几分自得指着第一杯:“这是今日新酿;”又指向第二杯:“这是几日前的。”
原来如此。
邹恒也整理了一下衣襟,更加得意地说:“昨日有幸亲临梦华楼,结果……”她对黎舒平眨了眨眼:“发现一暗室。”